2016年01月13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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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工作中开辟出新天地

中国工程院院士裴荣富寄语青年地质工作者

来源:中国矿业报 作者:潘冰 发布时间:2013-11-13
  11月9日,我国著名地质学家、中国工程院院士裴荣富来到中国地质科学院,同中央国家机关团工委、国土资源部直属机关团委、中国地质科学院团委及部直属机关的青年代表们一起,畅谈青年地质工作者应如何抓住找矿突破战略行动这一难得机遇,在工作中开辟出新天地。在座谈过程中,裴荣富始终将创新和希望挂在嘴边,话语间留露出对青年地质工作者的殷切期望。

  据悉,本次活动是中央国家机关团工委组织开展的“与院士面对面”系列活动之一,也是团工委首次邀请地质学领域专家参与活动。现年89岁的裴荣富老人致力于矿业工程勘查和科学研究70年,创新地提出了“双控论”和“合理域”固体矿产勘查模型,阐述了“成矿偏在性”和“异常成矿”等新概念,为在全国开展找矿突破战略行动提供了理论基础。他曾带领多国矿床学家执行了国际地质对比计划IGCP354项目,成果达国际先进水平。

  裴荣富根据自己70年的地质工作经验提出,地质青年要注重野外工作,懂得取长补短,要能够发现机遇;要向着“描述-测试-对比-理解-理论”的方向发展;同时,地质人才和其他学科人才要互相尊重、互相学习。“如今地质工作者的工作环境改善了许多,你们要努力,争取早日实现世界领先的目标。”他不时地激励着在座的青年代表们。

  裴荣富还对深部探测和国际矿业交流进行了评价。他认为,我国的深部探测要同目前的找矿突破战略行动及社会经济发展结合起来,要在地质研究的基础上进行;盲目投资只会导致资源浪费。我国召开国际矿业大会是大势所趋。矿产资源具有国家所有、不能浪费等多种特殊属性,要想使其进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就必须发动集体的力量,国际矿业大会正是这样一个平台。他同时提醒矿山企业,在“走出去”时,要多收集信息,做到科学合理地投资。


  有关采访裴荣富的详细报道:

 
  地质史上不老松

  ——访中国工程院院士、矿床学和矿产勘查地质学家裴荣富 

  (记者潘 冰 周 铸)一见到这位已近耄耋之年的老人,裴老那洪亮的声音、热情的笑容就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是解放前298名地质人员之一。”他感慨地说,话里话外都饱含着对地质行业的深情。裴荣富,我国著名地质学家、中国工程院院士,历任矿床地质研究所所长、中国地质学会矿床专业委员会主任和矿产勘查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国际矿床成因协会主席(IAGOD)兼协会大构造与矿床专业委员会(CTOD/IAGOD)副主席……然而,在这一长串的头衔中,他最钟爱的还是“工业建设的尖兵”的称谓。中国矿业报记者近日采访了裴老,希望可以向读者传递他的“地质正能量”。

  记者:请问,您如何总结自己这70年的地质工作生涯?

  裴荣富:很幸运,我一毕业就有机会跟着老一辈地质学家们参加野外工作,将学到的理论知识应用到实践中,并且一干就是70年。

  我用5个字母来总结自己这些年来的地质工作:D-E-C-U-T。D就是description(描述)。作为所有地质工作的基础,野外地质工作需要把客观地质体描述出来,因为有时你遇到的情况是书本上没有的。要有为了记录一个断层而追出10千米的勇气和精神。E就是experiment(测试)。采样测试是为野外基础工作锦上添花。在这方面,各个研究所都进展得不错,但野外地质队受条件限制有所欠缺。C是correlation(联系对比)。我们要时刻记得,将自己的工作同省内外、国内外同行们的成果进行对比,避免坐井观天。以我带队开展的“岩石圈超巨量金属工业堆积”项目为例,它属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国际地质科学联合会协同举办的国际地质对比计划。正是因为这个项目及其他相关研究,我才能提出超(特)大型矿床成矿偏在性和异常成矿构造聚敛场概念。U是understanding(理解)。美国之前提出了“理解矿床学”,这也可以作为我们今后研究的参考。最终我们完成了以上内容才能得出theory(理论)。

  记者:资源深部探测属于实践性很强的工作。您认为,今后的深部找矿应该侧重哪些方面?

  裴荣富:第一,深部探测不应该是盲目的,要跟目前的找矿突破战略行动结合起来,跟社会经济发展结合起来。有媒体报道,澳大利亚某金矿开采深度达4000米,美国某深藏在地下2000米的金矿“得见天日”。于是有人认为,国外能钻到地下几千米,我们也可以奔向这个深度。我想指出的是,上述报道中发现的金矿值得澳美两国在前期投入巨额资金,而类似钻了2000米却只发现贫矿的深部探测还是少开展为好。

  第二,深部探测要在地质研究的基础上进行。国际上有一种观点,深部找矿要逐渐向深部开拓。任何金属矿种都有浅带、中带、深带,这种成矿分带是是深部找矿“深”到什么程度的依据之一。此外,根据未发现矿场学,当浅部勘测还未全部完成时,不宜直接开展深部探测,这会导致资源浪费和不完全发现矿。我还建议,当地质人员发现传导性不连续时,就要对其进行追踪。

  记者:进入21世纪,我国矿产资源在为工业化、城镇化提供原材料保障的同时,也面临着矿产对外依存度高、资源回收率低、资源高消耗和日渐短缺等一些日益严峻的问题。对此,您有什么看法?

  裴荣富:我国正处在工业化中期,急剧增长的矿产需求和日渐枯竭的资源供应形成了尖锐的矛盾。因此,我提出了矿产地质勘查与矿业可持续发展的4个科学技术模拟。

  一是固体矿产合理勘查的“双控论、合理域”模拟。该模拟的设想建立在矿产资源兼具地质研究保证程度和技术经济条件可行的双重性控制基础上。其中地质研究采用4个等级体制成矿最佳耦合研究的保证程度(定性地分为预耦-耦-最佳耦合三级)来表达;经济条件研究的保证程度用各种开发技术条件和经济效益的可行性(定性分为预可-可-最佳可行三级)来表达。在坐标图上按两者比例的不同斜率画出一条矿产勘查的曲线,并按斜率的大小划分出7个勘查评价程序、8个不同评价的矿床和5个不同评价的矿山,使矿产勘查评价程序不仅建立在成矿等级体制耦合研究不同保证程度基础上,也达到技术、经济条件研究保证程度的要求。

  二是不同规模矿山开发与合理生产年限的模拟。通过对25种金属矿山的大量调查,将不同规模的矿山开发与合理生产年限模拟为横坐标,划分出试产、达产、稳产、萎缩、补偿、闭坑、复垦7个阶段。纵坐标为不同规模矿山(大型、中型、小型)对应的合理平均服务年限。据此,可作为矿山开发初始至闭坑全过程的合理评定标准。

  三是矿产勘查风险投资决策支持系统的模拟。矿产勘查评价必须建立在成矿地质背景、矿产地质特征的基础上,合理地使用矿床成矿理论、勘查程序、方法和技术经济评价以及风险投资等问题。普查阶段以成矿地质构造背景和成矿堆积环境和简要的经济、技术条件试验研究为主,回答的勘查任务是何处找矿和哪里有矿,决策目的是圈出有利成矿远景区。矿床评价勘查阶段则以进入成矿构造聚敛场和金属成矿相详细的和经济、技术条件可行的初步研究为主,勘查任务是回答勘查对象是否具有工业意义,决策目的是提供现时工业意义的矿床或仅具有将来意义或具边采边探或予以否定的矿床。矿床工业勘探阶段则是以进行矿床结构构造的详细研究,回答矿山如何开发或暂不进行矿山建设设计为将来提供技术储备的矿床。

  四是矿业可持续发展5R循环经济的模拟。矿业发展面对严峻形势,怎样解决以上所提到的问题?我们结合矿产地质需要长期探索找矿和保护生态环境的特殊属性,在其他产业通用的3R减量化(Reducing)、再利用( Reusing)、再回收(Recycling)循环经济基础上,增加再发现(Rediscovery)和复垦( Reclamation)构成5R循环经济的矿业可持续发展的模拟。

  记者:如今,国际矿业交流越来越频繁。您是怎样看待国内、国外“两个市场”的?

  裴荣富:矿产资源具有国家所有、不能浪费等多种特殊属性,要想使其进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就必须发动集体的力量,国际矿业大会正是一个这样的平台。然而,我们也要清醒地认识到,并不是所有的“走出去”案例都是成功的,有些企业在投资海外市场时缺乏足够的信息。我建议“走出去”的企业在制定决策前可以了解一下我组织编制的《世界大型超大型矿床成矿图》,真正科学性地走向国际。

  在国内市场,矿业权交易十分活跃。一个企业想要拿到探矿权就应该在资源远景评价阶段计划好工作量、工作时间,并对投资风险有所了解。这些都是科学理性地进行矿业权交易的必要条件。如今,公益性地质工作到商业性地质工作的有机链接、有序过度环节出现一些问题,一些不符合规律的矿业权交易出现了。为此,国家制定了找矿新机制。我认为,在商业跟进阶段,除了企业,地质队也要积极参与,因为他们才是真正掌握技术力量的人。国家应该投入资金,支持地质队在完成预查和普查的基础上开展矿业权工作。

  记者:提到国际矿业,请问您如何解读今年中国国际矿业大会的主题?

  裴荣富:这是一届融合性和针对性都很强的大会,为世界各国的矿业交流合作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平台。“机遇·挑战·发展”的主题也是全球矿业发展的永恒主题。

  对于我国矿业发展来说,拥有很多机遇:一方面,现今科学技术和商业手段的不断发展成熟,为我国的矿业工作者和相关企业单位走出国门进行更深入的交流学习提供了更多的机会;另一方面,我国经济正处于整体高速发展的阶段,矿业经济作为整个国民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势必也会受此带动而高速发展,这也是前所未有的历史机遇。

  矿产资源拥有不可再生的特点,因此我们必须要坚持可持续开发利用的道路,一定不能将可能会影响到子孙后代生存发展的矿产资源用来建设今天的社会。并且,如今我国的矿业开发面临着诸多的资源性、环境性问题,要解决这些问题肯定会遇到非常多的困难和障碍,这些都是我国矿业实现健康可持续发展道路上的挑战。

  可持续发展、绿色发展就是未来我国矿业开发利用的发展道路。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必须用科学、详尽的研究基础来指导矿产资源的勘查工作,并且严格遵守地质找矿和矿业经济发展的客观规律。

  记者:您认为现阶段低迷的矿业市场是否会对基础性地球科学研究产生影响?把基础性的研究工作做好对于促进矿业经济的发展有何意义?

  裴荣富:整个行业的低迷多多少少会对基础性研究工作的开展产生影响。但恰恰是在这样的行业调整的时机,更应该加大基础地质工作力度,把先行工作和基础工作做扎实。

  基础性的地球科学工作是矿业开发的先行工作,它在初级勘探工作和商业资本跟进的衔接过程中也发挥着重要作用。通过详尽的研究工作,掌握某一片区域的详细地质条件和成矿规律,这对于接下来的勘探工作具有很好的指导作用。而商业资本在选择跟进对象的时候,也比较“偏爱”那些基础地质资料详实的地区。

  我们编写《世界大型超大型矿床成矿图》的目的之一也就是为了指导我国的矿业勘探开发公司合理选择投资区域和项目。前些年,我国的矿业企业开始大规模“走出去”,但是在整个过程中,有些企业存在着一定的盲目性,甚至都没有弄清楚工作区域的基本地球科学规律,因此最后没有取得好的成果也在预料之中。

  我所说的要用科学的方法来指导矿业开发工作,实现矿产资源可持续发展,就是要建立“地质-矿业”循环经济。上面介绍的“5R”循环经济其实就是用科学技术指导矿业开发的典型例子,它能保证矿产资源再发现的增储,延长矿业开发的补偿期,促进社会生产、流通、消费和产生废物等各个环节达到循环充分利用,最大限度提高矿产资源的利用率,真正实现矿业可持续发展。

  记者:很多国家向我国的矿业投资者发出了邀请,您认为在这个过程中双方的优势是什么?

  裴荣富:我国的优势就在于资金和技术。这次参会的国家很大一部分都是发展中国家,资金和技术往往又是这些国家所欠缺的。因此,将他们的资源优势和我们的资金技术优势进行科学对接,就能达到良好的合作共赢局面。

  记者:地质人才和其他学科人才的区别在哪里?您对新一代的地质青年有什么期待?

  裴荣富:地质人才和其他行业人才要互相尊重、互相学习。过去人们对学地质的有很多误解:毕业就等于失业,研究对象是山、没有科学性等等。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们被称为“工业建设的尖兵”,测试、勘探技术也在不断进步。尤其现在的找矿突破战略行动,更是大大改善了地质工作者的生存环境。

  此外,地质具有区域特殊性,和物理、化学学科相区别,我国地质研究都带有很强的中国特色。比如,李四光的地质力学、黄汲清的大地构造学。因此,我们的研究对象广泛,研究成果应用起来也比较快。

  我希望年轻的地质工作者能向我前面提到的“D-E-C-U-T”方向发展,这点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站在一山画另一山”是绝对不行的,要不怕苦不怕累,多参加野外实践。地质工作还具有不确定性,要允许别人反对你提出的认知,不钻牛角尖。要懂得发现并抓住机遇,坚决杜绝投机取巧。

  最后,我想送给年轻人几句话:浓绿万枝红一点,动人春色不需多;论著万千重创新,找矿突破争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