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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念青唐古拉山的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洒在海拔5200米的地质勘探现场,陈大波正握着罗盘蹲在岩层前,指尖拂过被高原风磨砺得棱角分明的矿石。

    今年49岁的陈大波现任中国地质调查局军民融合地质调查中心西藏地质调查所所长,兼任中国地质调查局文联理事、中国流体地球学会专委会副主任。从橄榄绿到地质蓝,从勘探尖兵到保障先锋,他始终以“功成不必在我”的境界与“功成必定有我”的担当,在平均海拔4000米的雪域高原,镌刻下矢志奉献、砥砺奋进的时代印记。

    1994年12月,青春年少的他怀揣报国热忱投身北京军区52715部队;1997年10月,转入武警黄金部队,开启地质勘探与国防建设交织的奋斗征程;2017年5月,升任黄金十一支队政治委员,2018年4月晋升武警上校;同年8月,伴随国家机构改革浪潮,他随原武警黄金部队集体转业并入自然资源部中国地质调查局,以地质人的身份继续扎根高原,用脚步丈量祖国大地,用实干诠释初心使命。

    矢志勘探:以使命为帆,在雪域高原拓荒前行

    “地质工作是国民经济的先行官,每一寸土地的勘探,都关乎国家资源安全与发展未来。”这是陈大波常挂嘴边的箴言,更是他数十年如一日的行动指南。无论是身着戎装时的使命在肩,还是转制地方后的初心不改,他始终将地质勘探事业置于心中最高位置,以务实重行的作风、迎难而上的勇气,在“世界屋脊”攻克一个又一个地质勘探难题。

    在武警黄金部队服役期间,他便与地质勘探结下不解之缘。甘肃阳山超大型金矿普查与详查工作中,他顶着戈壁荒漠的烈日风沙,穿梭于崇山峻岭间。白天带领队员采集样本、记录数据,指尖被矿石磨出厚茧;夜晚在帐篷里整理资料、分析岩层结构,油灯下的身影常至深夜。凭借这份执着,他参与的勘探成果为我国金矿资源储备提供重要支撑,也为后续扎根高原地质工作积累了宝贵经验。2018年转制至中国地质调查局后,陈大波深知西藏作为国家重要资源储备基地和生态安全屏障的战略意义。他迅速转变角色、融入新岗位,带领西藏地质调查所全体干部职工,将单位建设发展与国家战略需求紧密结合,在高原奏响地质调查的“奋进曲”。

    几年来,他牵头统筹西藏方向地质调查任务,精准对接国家资源勘探与生态保护需求,配合中心顺利推进27个野外项目落地。这些项目覆盖藏东、藏南、藏北,涉及矿产普查、地灾预警、生态监测等领域,每一个项目的推进都凝聚着他的心血。日喀则地质灾害预警项目中,他亲自带队踏勘,走遍243个地灾隐患点。从设备选型到安装调试,从数据联网到预警系统测试,他全程把关,哪怕是偏远山区的隐患点,也坚持实地核查,确保每一台设备都能精准监测、及时预警,为当地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筑起“防护墙”。

    他还着眼国家重大科研与建设需求,积极选派骨干参与“巅峰使命”珠峰科考、“世界冰川公园”建设论证及青藏高原自然资源要素站点建设。2024年度,面对西藏地质调查新挑战,陈大波锚定“资源保障”与“生态保护”核心,以“重点突破、整体推进”思路,牵头推进两项重点工作、谋划一项关键任务。羌塘地区唢呐湖地质调查中,他指导团队挑战“海拔最高、纵深最远、保障最难”三重考验。亲自制定勘探方案,协调解决物资运输、人员保障难题,带领队员在无人区搭建临时营地。

    勇担使命:以本色为魂,在急难险重中冲锋在前

    “军人的本色,是危难时刻的挺身而出;党员的初心,是人民需要时的义无反顾。”从穿上军装的那一刻起,“责任”二字便深深烙印在陈大波骨子里;转制地方后,这份本色与担当不仅没有褪色,反而在一次次急难险重任务中愈发鲜明。无论是地震救灾的生死考验,还是疫情防控的严峻挑战,他始终以“逆行者”姿态冲锋在前,用行动诠释“人民至上、生命至上”。

    2015年4月25日,尼泊尔发生8.1级地震,震波波及我国西藏日喀则、阿里等地,房屋损毁、人员伤亡,地质灾害隐患凸显。时任武警黄金部队干部的陈大波,得知消息后主动请缨赴灾区。获得批准后,他带领救援分队星夜兼程,奔赴受灾最严重的吉隆口岸。这里地处中尼边境,地震引发的山体滑坡、泥石流阻断道路,余震不断,随时可能发生新灾害。他不顾个人安危,带领队员徒步穿越危险区域,深入村庄排查地灾隐患,协助转移受灾群众。连续十余天里,他每天仅休息三四个小时,饿了啃干粮,渴了喝凉水,用坚守为受灾群众筑起“安全防线”,圆满完成救灾任务。

    2022年,西藏新冠疫情突然爆发,拉萨等地实行静态管理。当时正在成都休假的陈大波,得知单位所在地拉萨疫情严峻,内心万分焦急:“单位有需要,我必须回去!”他毅然放弃休假,克服交通管制、航班取消困难,几经辗转,自驾两天两夜赶回拉萨。回到单位后,他立即按照自治区党委政府与地调局党组指示,主动承担方舱医院建设任务。他带领干部职工连夜改造拉萨基地房屋,划分隔离区、缓冲区、医疗区,协调采购床品、药品、消杀设备,组织防疫培训。三天三夜连续奋战后,方舱医院顺利投用,累计保障2500余名隔离人员转出。他的担当得到国家卫健委、西藏自治区政府高度认可。

    2025年1月7日,西藏日喀则定日县发生6.8级地震,震源深度10千米,周边县镇受灾严重,地灾风险极高。此时的陈大波,刚结束三个月野外地质调查,返回成都休整。得知地震消息,他没有丝毫犹豫,再次选择“逆行”——立即联系单位安排人员、物资筹备,自己连夜收拾行李,乘最早航班飞往拉萨,再转乘汽车奔赴灾区。抵达定日后,他迅速与当地自然资源部门对接,带领地灾排查队伍深入震区乡镇、村庄。对滑坡体、危岩体、泥石流沟谷逐一排查,详细记录隐患点位置、规模、稳定性,及时提交排查报告,为灾后救援和群众转移提供科学依据。

    筑牢根基:以责任为要,在改革发展中保驾护航

    “改革是发展的动力,稳定是改革的保障。”2018年8月,原武警黄金部队集体转制并入中国地质调查局,这是我国地质工作体制机制改革的重要举措,也是对每一位转制人员的考验。时任原武警黄金第十一支队政委的陈大波,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既要确保改革期间队伍稳定、人员顺利过渡,也要为单位后续发展奠定坚实基础。

    他以“顾全大局、服从指挥”的政治觉悟,全力推进改革工作,交出优异“改革答卷”。人员转隶与安置中,他坚持“以人为本、公平公正”,深入了解官兵思想动态、家庭困难与职业诉求。针对570名官兵归建长沙、137名分流至其他单位、52名退出现役的复杂情况,他亲自指导制定详细转隶方案,细化人员交接、档案转移、物资清点流程。转制落编后,针对西藏地质调查所人员构成复杂(含转改军人、社会招聘人员、应届毕业生)、地域环境特殊(高寒缺氧、民族聚居)的特点,陈大波将“制度建设”作为单位规范化发展的关键抓手。他组织骨干深入调研西藏地质工作特点与单位实际,指导制定下发《重申三条纪律》《执行项目四条纪律》《探亲休假管理办法》等制度,涵盖人员管理、项目执行、安全保障、廉政建设等方面。制度执行中,他坚持“严字当头、实处发力”:对内狠抓八小时之外零散人员和车辆管理,定期开展安全检查、组织纪律教育,杜绝违规违纪;对外高度重视民族敏感问题预防,加强防间保密、人员交往和野外安全作业管理,组织干部职工学习民族政策、宗教知识,引导尊重当地风俗,与藏族群众建立良好关系。

    几年来,西藏地质调查所始终保持安全事故零发生、违规违纪零记录,为高质量发展营造稳定和谐环境。同时,他高度重视转改人员职业发展与权益保障。针对86名转改人员在落户、职级套改、职称评审、工资套改中遇到的问题,他主动与地方政府、上级单位沟通,逐一解决落户难题,按政策完成职级与工资套改(试行),组织转改人员参加职称培训,帮助他们提升专业能力、适应岗位需求。许多转改人员感慨:“陈所长帮我们解决了生活难题,还规划了职业方向,让我们在新岗位有了归属感。”

    赋能保障:以创新为翼,在服务大局中彰显担当

    “野外地质工作在哪里,综合保障就要跟进到哪里。”2023年初,中国地质调查局党组提出构建野外综合保障“现代化、标准化、野战化、智能化”建设要求,旨在为野外工作提供高效、便捷、安全的保障服务。作为西藏地质调查所所长,他敏锐意识到,西藏野外地质工作条件艰苦、保障难度大,构建完善保障体系刻不容缓。他主动向中心党委请缨,承担青藏高原野外综合保障建设试点任务,以“首战用我、用我必胜”的决心,开启西藏野外综合保障体系建设征程。

    为制定科学方案,他多次带领团队深入北京、西藏等地调研,走遍拉萨、日喀则、阿里、林芝、那曲,考察站点选址、基建条件、物资补给通道。经三年多的实践,最终形成以拉萨基地为核心辐射藏南,以阿里、林芝、日喀则、双湖工作站为支撑覆盖藏西、藏东、藏北,以集装箱、特种车辆为机动力量,覆盖整个西藏地区的综合保障格局。在建设过程中,他带领团队克服高寒缺氧、施工恶劣等困难,多次深入海拔5000米以上高原督导进度。基础设施不断完善,服务功能逐步提升。如今,西藏野外综合保障基地已成为高原地质工作者的“温馨家园”与“安全港湾”。

    三年来,累计保障近4万多人次进藏报备、中转调整,提供住宿、餐饮、医疗一站式服务;组织安全培训近300场次,涵盖高原病防治、野外安全、应急救援,提升野外人员安全意识与处置能力;协助办理边防证、车辆通行证等100多份,为野外工作提供便利;成功处置陷车、失联、高原病救治等事故80多起,挽回经济损失数百万元。基地的建设运营,不仅为西藏地质工作提供有力支撑,更获驻地政府、局属单位和入驻人员高度赞誉。2024年底,陈大波代表项目组深入多家局属单位宣讲先进事迹,分享建设经验,为全国野外综合保障体系建设提供了参考示范。

    从18岁参军入伍到49岁仍坚守高原,从地质勘探到综合保障,陈大波的人生轨迹,始终与祖国的地质事业紧密相连。他的手掌,因握了二十多年地质锤而布满老茧;他的脸颊,因常年在高原暴晒而刻满风霜;但他的眼睛,却始终闪烁着初心的光芒——那是对地质事业的热爱,对边疆人民的深情,对共产党员使命的坚守。“只要身体允许,我还想在西藏再干十年。”站在念青唐古拉山脚下,陈大波望着远处的雪山说。风掠过他的地质工装,带着高原特有的凛冽,却吹不散他眼底的坚定。在他身后,越来越多的地质人正跟着他的脚步,用罗盘丈量高原的厚度,用真心助力边疆的发展——他们的身影,与雪山、草原、江河融为一体,共同绘就着新时代西藏发展的壮美画卷,而陈大波,正是这画卷中最动人的一抹“地质蓝”。

     
    人民日报 | 丹心映雪域 笃行践初心——记中国地质调...

    杨经绥在国际会议上作报告

    杨经绥在智利开展现代洋壳调查野外工作

    2015年春节期间,杨经绥率团队在智利开展野外工作

    杨经绥与白文吉研究员在俄罗斯乌拉尔野外

    对杨经绥来说,科学研究也如同攀登,心中怀有信念和热爱,付出更多的汗水,才能登上一座座山峰,看到常人无法看到的独特风景。

    2017年11月28日,中国科学院公布2017年院士增选结果,中国地质科学院地质研究所研究员杨经绥光荣当选。

    杨经绥发现和厘定了我国柴北缘、东秦岭和西藏松多等3条高压/超高压变质带;厘定了东昆仑阿尼马卿和西昆仑库地蛇绿岩组合,为建立高原北部古板块体制的演化作出重要贡献。他建立的“蛇绿岩型(罗布莎型)金刚石”,为世界开启了研究深地幔物质的重要新窗口。

    杨经绥从事地质科学研究已经整整40年。40年里,他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在青藏高原的崇山峻岭中,爬上了数不清的山峰。对他来说,科学研究也如同攀登,心中怀有信念和热爱,付出更多的汗水,才能登上一座座山峰,看到常人无法看到的独特风景。

    从书本到野外

    青藏高原给了他最好的淬炼

    1977年,杨经绥从长春地质学院地质勘探系毕业,分配到中国地质科学院地质研究所工作。那时的他血气方刚,大学期间系统而刻苦的学习,让他装了满脑子地质学知识。可对地质学研究来说,野外实践尤其重要。刚刚走出校门的杨经绥,最需要的就是到野外一线去历练,把从书本上学到的知识投射到岩石上,真正走进大自然的地质王国。

    这时,青藏高原的群山发来了遥远的呼唤。1978年正是全国铬铁矿会战的尾声,杨经绥参加了西藏藏北东巧铬铁矿和蛇绿岩填图及雅鲁藏布江蛇绿岩和罗布莎铬铁矿调研项目,他第一次来到青藏高原,就与这片大山结下了一生的不解之缘。

    杨经绥无疑是幸运的,青藏高原虽然气候严酷,工作条件艰苦,但其地质的独特性、复杂性,作为野外地质工作的历练场,是再好不过的了。杨经绥满腔热血地投入野外工作中,跑路线、看剖面、填图、写报告,高寒缺氧的环境并没有难住他。这在一定程度上得益于他的知青经历。入学长春地质学院之前,杨经绥曾在北大荒从事了5年生产劳动。茫茫荒原,天寒地冻,练就了他健壮的体质,馈赠给他勇气和毅力。杨经绥曾说,经历过北大荒岁月,他对任何恶劣的自然条件不再有畏惧感。

    项目负责人白文吉特别器重这个工作勤奋、踏实的小伙子,经常鼓励他,指导他。这让杨经绥很快成长起来,熟练掌握了一项项专业技能。短短几年的时间,他已经从初出茅庐的书生变成能够在野外独当一面的青年地质科技工作者。

    项目结束后,杨经绥从西藏回到北京,但他很快就等来了再上高原的机会。1980年,中国与法国合作开展青藏高原地学研究项目同时,来自全国的地质精英组成了18个青藏高原地质调查分队,准备全面开展高原地质研究。得知这一消息后,杨经绥马上跑去找刚刚被任命为第一分队队长的姜春发。“姜老师,我在西藏东巧铬铁矿区填过图,很喜欢和向往高原工作,也不怕吃苦,让我加入您的团队吧。”杨经绥诚恳而充满期待地说。姜春发对杨经绥的人品和工作态度已有耳闻,痛快地答应了这个主动请缨的年轻人。

    这一去就是5年。杨经绥在人烟稀少的高原,从事东、西昆仑蛇绿岩研究,探索曾经浩瀚的大洋,如今成为莽莽昆仑山的地质构造背景。在旁人看来艰苦而寂寥的工作,杨经绥却说“干得很过瘾”。是啊,昆仑山口、帕米尔、红其拉甫、阿里……光是这些名字,就有种天高海阔的豪迈。几辆车,几个人,带上帐篷、汽油、日用品,一跑就是几个月。最长的一次,他们在野外连续工作8个月。

    在神奇美丽的边疆,杨经绥找到了施展才华的宽广舞台。“搞地质研究,看再多教科书,都不如去野外现场看一看。但光在野外跑,也不行。必须带着思考,带着科学问题跑。”随着对东、西昆仑上这一带了解的加深,杨经绥脑子里产生了一个个地质科学问题,他一边在野外工作,一边寻找问题的答案。

    项目结束时,项目组合作的专著《昆仑开合构造》获得了当年原地矿部科技进步三等奖。姜春发把杨经绥的名字放在了作者中的第二位。“姜老师,我们7个人,我年龄最小,排在第二个不合适吧?”杨经绥一度谦让。姜春发说:“这个排名顺序是按照对项目贡献的大小,而不是年龄大小。”

    走出校园后,杨经绥一脚踏入的野外,就是青藏高原,一晃就是8年。这段时期,杨经绥谦虚地称之为实习阶段。通过“实习”,他加深了对岩石、构造的认识,熟悉了青藏高原的地质环境,增长了见识,为之后的地学研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披荆斩棘的地学研究利剑,经过淬炼,锋芒初露。

    解密特提斯

    海外留学给了他全球的视野

    1986年,杨经绥被公派留学加拿大,在达霍西大学吉姆霍尔教授的指导下,攻读博士学位。

    早在两年前,霍尔教授就认识了这个来自中国的年轻人。1984年,杨经绥到塞浦路斯参加国际科学钻探培训班。他和来自印度和埃塞俄比亚的两名学生一组进行地质填图、写地质报告,吉姆正是指导老师。杨经绥过硬的基本功和严谨的科学作风让吉姆印象深刻。

    再次见到杨经绥,吉姆问他:“你的论文打算做中国的青藏高原还是塞浦路斯呢?”杨经绥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用3个月的时间查阅各种英文文献,了解国际地学界岩石和构造领域的研究情况。当时,关于青藏高原的研究很少,文献多数来自国内。而关于塞浦路斯的研究,前人已经做了很多工作,已经有大量的论文发表,研究比较深入。塞浦路斯拥有全球最经典的古特提斯洋地质遗迹,记录了完整的地质层序和特提斯洋的历史。研究古特提斯洋形成和关闭的过程,有望对地球上大陆和海洋的形成产生新的认识。青藏高原,也是古特提斯洋的一部分。选择塞浦路斯,便于与国际同行之间的交流,也便于导师的指导。而选择塞浦路斯,也意味着必须要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取得新的发现,挑战性很强。吉姆认可了他的选择。

    1987年,杨经绥再次来到塞浦路斯。吉姆帮他联系了当地一户人家,让他住在家里面。每天一大早,杨经绥就骑着山地车上山去,一个接着一个地看地质剖面,详细记录地质特征。有一天下山时,山地车速度很快,不小心撞到一道坎,连人带车都飞了出去。杨经绥的膝盖摔破了,山地车也摔坏了。那里距离他住的地方还很远,正发愁怎么回去时,幸好一辆卡车路过,停了车。车上下来一个当地人,在了解了杨经绥的困难之后,答应帮他修车。好心人把杨经绥带到家里,在车库里帮他修好了山地车。“真没想到一个中国年轻人会骑着自行车,在我们国家的大山里辛苦地研究地质,太了不起了。”

    回到住处时,天色已晚。杨经绥远远地望见他借宿那户人家的老妈妈正在门口焦急地眺望。看到杨经绥,她眼泪流了出来,“到了时间还没回来,我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我没事,就是摔了一跤,车子已经修好了。”杨经绥一边安慰老妈妈,心中一股暖意涌了上来。

    过了段时间,吉姆来检查杨经绥的工作,在看了他的各种记录和成果后,对他野外工作的扎实大加赞扬。反过来,导师严谨的治学态度、科学的培养方式、和善正派的为人,也给杨经绥很多有益的影响。

    杨经绥的博士论文《塞浦路斯古海底构造重建》,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了自己新的认识,得到了学术界的肯定。海外留学生涯,给了他地学研究的全球视野,使他把握到研究领域最前沿的脉动。他的剑,磨得更锋利了。

    毅然返高原

    在我国发现两条超高压变质带

    1994年春节,杨经绥在大洋对岸收到时任中国地科院地质所所长许志琴发给国外留学人员的新春贺信。许志琴在信里说,所里正在与法国合作开展青藏高原研究项目,祖国需要人才,欢迎他们回来参加。

    看到信后,杨经绥思绪万千,激动不已。青藏高原,那是他魂牵梦萦的地方,是他熟悉而热爱的地方。当年,自己还有一些问题没搞清楚,如今增长了知识,回去一定要解开谜题。

    4个月后,杨经绥就坐上了回国的飞机,又从北京直奔东昆仑。那又是一段过瘾的时光,故地重游,杨经绥的眼里却看到了比过去更丰富的东西。同时,他也感受到了团队良好的科研氛围,每个人都很努力、很敬业。“我一直认为,搞科研,一方面要找到兴趣点,另一方面要有良好的团队。许志琴院士带领的青藏高原研究团队,正符合我的期待。更重要的是,我的事业在中国。”于是杨经绥对许志琴说:“我想回来,正式参加你们的项目。”许志琴听了非常高兴。

    杨经绥的选择是正确的。1995年,地质研究所破格评杨经绥为研究员,1996年他开始带研究生,1998年被聘为地质研究所副所长,1999年成为博士生导师。2003年,杨经绥获得中央组织部、人事部、宣传部、教育部、统战部、科学技术部六部委颁发的“留学回国人员成就奖”。2007年,他荣获“何梁何利科学与技术进步奖”。

    每一年,杨经绥和同事们都有很长一段时间奔波在青藏高原的野外。他们去的都是人迹罕至的地方,甚至无人区。危险时刻躲藏在他们身边。1997年在可可西里,科研团队突遇暴风雪,温度极低,气压下降,几乎所有人都被强烈的高原反应击倒。到了夜里,一位同事突然昏迷,情况危急,急需输液,可蜷缩在车里,液体怎么也输不进体内。为了挽救同事的生命,杨经绥二话不说,爬到车顶,高举起吊瓶,在凛冽的风雪中站了一个小时,直至同事病情好转。2004年秋天,杨经绥和他的科研小组在野外作业时,不幸遭遇车祸。他受了重伤,断了五根肋骨和一根锁骨。在危难之时,他首先想的是别人,让医生先抢救别的伤员。在敦煌医院重症病房里,他还念念不忘工作。

    就在他们经历艰险的时候,新的发现也悄悄到来了。1996年,杨经绥和同事在柴达木盆地北缘鱼卡发现了榴辉岩,在柴达木盆地北缘都兰发现榴辉岩和含柯石英片麻岩,建立了中国西部一条长350千米的早古生代超高压变质带,开辟了西部超高压变质岩研究的新热点。

    “榴辉岩和柯石英是板块碰撞时在超高压条件下形成的。温度不能太高,压力却要很高。基于当时的发现,我推测我国大陆沿着中央造山带发生过两次碰撞,一次发生在5亿年前,一次在2亿年前。但是推测需要证据来支撑。”杨经绥说。

    2002年,支撑他推测的证据终于被找到了。那年春节期间,杨经绥和同事采用激光拉曼谱方法,对从秦岭取回来的几千个样本进行研究,从中发现典型的超高压矿物——金刚石。秦岭金刚石的发现,为中国西部的超高压变质带延至东秦岭提供了关键性的科学证据。杨经绥等人据此提出了沿中央造山带存在4000千米的早古生代和印支两期超高压变质作用事件的巨型超高压变质带的大思路,在国内外引起了很大反响。柴北缘和东秦岭两条超高压变质带,已被国际超高压权威标注在新的全球超高压变质带分布图上,为推进超高压变质带研究和中国关键构造问题的解决做出重要贡献。

    罗布莎突破

    深地幔研究领跑世界

    杨经绥心里,还有一个谜没有解开。1980年,西藏罗布莎铬铁矿,选矿时选出了金刚石。此事曾轰动一时,多数人不相信,认为地质背景完全不对,不可能出现金刚石。还有几名外国专家专程来考察,认为选出的金刚石是混染的。

    当年,杨经绥和老师白文吉就在罗布莎,亲身经历了这件事。明明就是金刚石!杨经绥意识到,把这件事情研究清楚,将真相大白于天下,有可能会带动重大理论突破。他在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弥补自己和白老师当年留下的遗憾,重回罗布莎。

    2006年,杨经绥如愿承担了罗布莎铬铁矿研究项目。这一次,他们很快就又发现了金刚石,而且是在原矿石里发现的。可消息传出去,国际地学界依然是一片质疑声。澳大利亚的科学家来了,日本的科学家也来了,要取回样品自己验证。当他们也选出金刚石,在自己的实验室里做微量元素分析后,终于相信了中国科学家的发现。他们就像发现新大陆般惊喜万分,回国后,在各种会议上为罗布莎的金刚石正名。铬铁矿里金刚石等超高压矿物的发现,把过去认识中浅部的地质运动,一下延伸到400公里深。

    过去研究地球深部的运动,都是在实验室里模拟,找不到样品来研究、来证实。如今终于有了看得见摸得着的岩石,来讲述地球演变的故事。美国一位院士撰写文章指出,杨经绥团队发现的罗布莎型金刚石,或者说蛇绿岩型金刚石,为世界地学界打开了一扇研究深地幔矿物和作用的窗口。2015年,国际地科联批准了国际地球科学研究计划“金刚石与地幔再循环”项目(IGCP-649)。

    杨经绥的全球视野,让他提出全球化的研究思路,即从全球尺度选择不同时代和地区的代表性蛇绿岩,查明金刚石等强还原超高压矿物群在古今大洋岩石圈中的空间展布、赋存状态及其形成和保留机制,探讨和揭示全球不同构造背景的地幔物质组成和深部地质作用。在这一思路指导下,他们的团队得到中国地质调查局和国家基金委支持,分别开展了塞浦路斯特罗多斯、阿尔巴尼亚、缅甸、土耳其和俄罗斯等地的蛇绿岩和铬铁矿调查取样。

    中国地质调查局地质研究所地幔研究中心团队通过蛇绿岩型铬铁矿这个窗口,研究地幔过渡带深度的矿物群,探讨铬铁矿的深部成因,为蛇绿岩铬铁矿的研究提供了新的思路。目前,我国的研究在国际上处于领先和领跑地位,带动了多国科研人员参与合作。杨经绥说:“例如,我们目前与美国、德国、法国和英国科研人员开展广泛和深入合作,每年我们都有研究人员去国外开展地质调查,取回不少样品,进行实验室合作研究,以我为主发表了合作论文。有些国家的科研人员已经用我们提出的研究思路,申请到了科研项目,并且邀请我们为项目指导。”

    2017年,杨经绥带领各国科学家在古巴采集了近3吨蛇绿岩和铬铁矿样品。运用现代高科技分析测试手段,它们可能揭开古加勒比大洋的裂解和关闭历史,同时可以探讨铬铁矿的成因,探讨深地幔矿物和深部物质的循环和侵位。明年,“金刚石与地幔再循环”项目计划去澳大利亚和新加里多尼亚举办研讨会并进行野外调查取样,将首次取得南太平洋小岛上的铬铁矿。杨经绥说:“我们十分期待,来自地球南半球的样品会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和奥秘。”

    40年的科研生涯,杨经绥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里,向着心中坚定的方向一步步攀登。如今,他已经带着一个中国科学家的自豪,登上了深地幔研究的世界高度。但他依然没有松懈,因为更美的风景在更高更远处。

    打开探索深地幔物质的新窗口

    对大多数人来说,青藏高原的美,在于碧空如洗的蓝天、一望无际的草原、风光旖旎的湖泊……但在中国地质调查局地质研究所大陆动力学研究室主任李海兵研究员的眼里,青藏高原的美隐藏在从古至今一次次的大地脉动中。“三十多年来,我一直从事青藏高原变形构造、活动构造与地震机制研究。地质研究不仅是我的工作,更是一份职责与使命。”

    行走在“世界屋脊”之上

    青藏高原是中国最大、世界海拔最高的高原,是印度洋板块与欧亚板块互相作用的结果。距今4500万年以前,印度洋板块向北方推进与欧亚板块发生强烈碰撞与挤压,在上新世末至第四纪初出现强烈的新构造上升运动,形成了目前的“世界屋脊”。

    自从1988年大学毕业被分配到地质所工作,李海兵就与青藏高原结下了不解之缘。在高原地区工作要面临各种风险。最危险的一次是2003年在藏北阿里无人区工作期间,他因感冒引发肺水肿,被送到医院抢救了几天才脱离危险。最惊险的一次是遇到山洪暴发,在洪水即将冲到帐篷的关键时刻,他将珍贵的野外样品从帐篷里转移出来。忆及往事,他没有后怕或犹豫,“我坚信地质工作的主战场在野外”。

    李海兵(左三)在野外工作现场。

    近年来,地质研究所举办大学生地学夏令营,带领来自全国地质院校的大学生开展地质研学。这些大学生们对李海兵印象深刻:“李老师知无不言,许多世界前沿的科学认知以及最新的理论成果,都拿出来和我们探讨。”“他在给我们讲授知识时,总是‘手舞足蹈’、两眼放光,而且想要将他研究多年、处于世界前沿、现在在课本上还见不到的成果都教授给我们。”“无论我们提出什么样的问题,李老师总是鼓励赞赏我们,并一步步引导我们,为我们耐心解答。”学生们说,在他身上看到了地质学家对地质的那种炽烈的热爱和对后辈的慷慨无私之情。

    对地质的热爱始终支撑着李海兵。在工作中,他敏锐把握国家战略需求和世界科技发展态势,提出战略性、前瞻性、创造性的研究构想,引领原创性重大理论与实践问题的研究和关键领域攻关,只为揭开青藏高原的神秘面纱。

    30年来,李海兵多次组织开展青藏高原强地震应急调查,确定了阿尔金、东昆仑、龙门山、鲜水河等青藏高原主要断裂带的几何展布,研究了断裂的运动速率和强地震复发周期,总结出青藏高原不同块体的地质、地貌、断裂组合和地震活动特征,提升了对青藏高原强震活动性、活动规律的认识,在汶川地震机制及破裂过程、青藏高原大型断裂带构造变形与活动历史、主要断裂带强地震复发周期和动力学过程等方面取得了重要的创新性成果,得到国内外同行的广泛关注和高度认可,为国家防震减灾政策制定提供了基础和依据。

    地震应急科考“先锋兵”

    自2001年11月东昆仑可可西里发生8.1级大地震以来,我国青藏高原及周边地区进入地震活跃期,持续发生多次破坏性强震。昆仑山、新疆、汶川、玉树……每当大地震袭来,李海兵总是第一时间奔赴地震灾区,开展地震应急科学考察,为抗震救灾和防震减灾提供第一手资料。

    频发的余震、破裂的山体和地表、垮塌的建筑物从未阻挡住他前进的步伐。2008年汶川大地震发生后,李海兵和汶川地震地表破裂带调查及科学钻探选址考察队在汶川、北川、青川等地进行为期30天的同震地表破裂带研究。白天,他们沿着地震破裂带认真勘察,走访当地群众,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的地震活动遗迹;晚上则在帐篷内加班加点,裹着睡袋打个盹儿就开始新一天的工作。在如此巨大的工作压力和严酷的工作环境下,他一直以饱满高昂的工作热情影响和感召着考察队全体成员,通过细致认真的勘查和扎实严谨的分析,及时形成对发震机制的认识,为上级分析研究余震灾情提供了重要依据。

    作为国家重大科技专项汶川地震断裂带科学钻探工程的总地质师,李海兵通过组织实施汶川科钻工程,发现和确定了汶川地震两阶段破裂过程和两种不同的滑移机制,识别出龙门山断裂带易发生大地震的粘滑型断裂和不易发生大地震的蠕滑型断裂,发现了世界上最低的断层有效摩擦系数(≤0.02),第一次记录到大地震后断裂快速愈合信息,完善了地震断裂理论,对认识大地震孕震机制和地震周期具有重大意义。

    坚守初心矢志报国

    作为一名新时代地质工作者,李海兵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和使命,“我时刻都在提醒自己要立足科技前沿、围绕国家重大需求开展研究,切实把履行责任、担当作为转化为具体的工作和行动,为经济社会发展作出贡献”。

    近两年来,李海兵带领团队,在鲜水河活动断裂带开展了1∶5万专题地质调查和填图工作。2020年,他参加了中国地质调查局领导的地质安全风险评价工作,为川藏铁路建设提供调整优化建议,得到了自然资源部、中国地质调查局的充分认可和表彰,相关成果入选了中国地质学会2020年十大科技进展。“这些成果都表明,基础地质研究可以有效服务国家需求。”李海兵语调略带自豪地表示。

    地调科研工作的过程也是人才培养和团队形成的过程。作为团队领军人物,李海兵组织并领导团队开展地球科学研究,积极树立协同发展思维,充分发挥团结合作精神,通过项目培养聚集了一批青年人才。团队成员近年来一直活跃在青藏高原活动构造与断裂作用研究第一线,先后主持和参加了多个国家科技支撑项目、国家自然基金重点和面上项目、973项目以及多轮地质调查项目,取得了一系列重要的研究成果,得到国内外同行的广泛关注和高度认可,成为国内外活动构造、断裂作用与地震机制研究的一支重要力量。团队成员马晓丽因在推动我国地震灾害评价体系建设和促进中外科研合作交流等方面的突出贡献,荣获第十届“黄汲清青年地质科学技术奖”、中国政府友谊奖;潘家伟、郑勇入选中国地质调查局首批图幅地质填图科学家名单;李海兵团队入选自然资源部(原国土资源部)重点领域创新团队。

    今年五一前夕,李海兵荣获了“全国五一劳动奖章”。他将这份荣誉视为一种激励,将奋楫扬帆、赓续前行,在青藏高原上书写更宏伟的篇章。

    (来源:《旗帜》2023年第9期;作者系中国矿业报记者)

     
    旗帜网:聆听大地脉动的地质人

    蔡家品,教授级高工,自然资源部中国地质调查局北京探矿工程研究所(以下简称探矿工程所)海洋地质调查钻探室(金刚石钻头技术研发中心)主任。

    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远大抱负”,“碰到问题就解决问题,这就是工作的最大意义。”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自认为“没有抱负”的人,却被评为中国地质调查局杰出人才。

    在中国的油气钻探领域,蔡家品的名字几乎就是一张名片,不认识他的人很少。地质人长期在野外工作,身上难免会有些江湖习气。在油气钻探这个江湖中,大家都直呼他“老蔡”,钻探过程中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想到的总是“赶紧把老蔡喊来”。

    蔡家品一直致力于钻具的研究,他带领团队研制的海洋地质调查取样工具及天然气水合物保温保压取样钻具,解决了我国在深水及超深水取样难的问题,均为国内首创,具有自主知识产权,填补了国内空白,打破了国外在该领域的技术垄断,为我国在海洋地质调查、资源勘查(含天然气水合物勘查)及工程勘察提供了技术支撑。

    此外,团队研制的孕镶金刚石钻头,有效解决了在地质及油气勘探开发中,钻头寿命短和机械钻速低的难题。特别是大直径的孕镶金刚石钻头,已成功替代国外同类产品,成为国内施工方的首选。

    在项目实施技术创新研发中,蔡家品始终重视青年技术人员的成长,强调团队意识,已初步建设一个在碎岩工具和海洋取样技术方面(特别是海洋天然气水合物取心技术方面)技术一流、凝聚力和战斗力强的优秀团队。

    最初的追求是跳出农门

    约访蔡家品,是一件并不容易的事。记者从约访到采访成功,经历了40多天的时间,因为他实在太忙,总在野外帮地勘单位处理一些钻探上的难题。可以说,在钻探领域,他已经“玩”得风生水起,很难有时间歇息。

    那天,记者好不容易“逮”着他了,见面时的蔡家品,不免显得有些疲惫。但即使是这样,记者也不可能放过这难得的机会。

    老蔡也乐于奔跑,手机一响,立刻就打包走人往机场赶,一年到头在办公室也待不了几天。这样的生活状态,他早已经习惯了。就像他说的,在北京待上几天没有电话接,心里反而空空的,有点儿无所事事的焦虑。

    这就是蔡家品,一个忙碌得坐不住的人,一个把忙碌当乐趣的科技工作者。

    实际上,就像许许多多农村长大的孩子一样,要说那时有什么崇高的理想和追求,未免有些虚伪,发奋念书的目的就是为了跳出农门。蔡家品来自湖北农村,之所以认为自己没有远大的抱负,也是基于同样的目的。“只要是拿工资吃饭,在农村人看来就是有出息了,再说农村长大的十几岁的孩子,没有什么见识,谁会去计划将来会干什么呀。”

    海上作业中的蔡家品

    就是因为没有什么崇高的理想和抱负,1984年,蔡家品高考结束,加之分数不算太高,高中的授课老师让他填报个地质类的专业,说这样容易录取,将来也好找工作。于是,他就听了老师的,填报了成都地质学院探矿工程专业。从此,他便与探矿工程结下了不解之缘。

    在大学学习期间,蔡家品越来越觉得这个专业很有意思,因为年轻人都有一种放浪的心理,将来毕业了,可以一天到晚泡在野外,纵情于山水,诗意而又浪漫,多美的差事呀。于是,他发奋学习。1988年,蔡家品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被分配到了原地质矿产部探矿工程研究所。

    蔡家品很感激高中时的授课老师,他确实没有骗他,学地质类专业不但好找工作,而且还被分配到了一个在北京的国家部委所属科研机构,在成都上学,能进北京,已经很了不起了,他觉得自己简直太幸运了。

    进了国家部委的科研机构,担任超硬材料研究室助理工程师,同届毕业的同学们的羡慕是可以想象的,蔡家品也觉得自己不是一般的牛,有点平步青云的眩晕,一股为国奉献青春的豪情油然而生,这种感觉真是爽极了。

    跟探工所三十年的不了情

    到今年为止,蔡家品在探矿工程研究所已经摸爬滚打了整整30年。弹指一挥间,蔡家品从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长成了一个成熟稳重的中年,从小蔡混成了老蔡。

    实际上,蔡家品也并不认为自己有多么高尚,多么有热爱事业的情操,在探矿工程所改制的时候,他也一度想过逃离。要知道,一个被财政拨款养着的科研机构,突然要改成到市场上找饭吃,这种心理的撞击是难以形容的。

    20世纪90年代,是地勘行业的低谷,尤其是地勘单位属地化,钻探任务锐减,很多打钻找矿的专业技术人员,受生活所迫,靠副业养家糊口,养鸡的养鸡,养猪的养猪,彼时的状况,让一直致力于钻具研究的蔡家品,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没落感。

    此时,科技体制改革,原地质矿产部探矿工程研究所更名为北京探矿工程研究所,看似改变不大,干的活也还是原来的活,但这样的改变,却将一个铁饭碗变成了一个泥饭碗,随时可以摔破的。能不能在市场上找到饭吃?这样的恐慌与疑惑,一时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是去?是留?对于还是踌躇满志的蔡家品来说同样是种折磨。而此时的蔡家品,已经是超硬材料研究室主任助理、工程师,到外面不可能找不到待遇更好的工作。当时,探矿工程研究所正在搞金刚石钻头技术的研发,作为所里钻头技术研发的中坚力量,一旦离开,于单位于个人,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所里的领导早就看穿了蔡家品的心事,当面找他聊了很长时间,并语重心长地跟他说:“小蔡呀,留下来吧,拨开云雾见天明,这里才是你施展才能的地方。”

    人在彷徨的时候,是需要一个长者赋予精神力量的。加上对一起共事多年的同事们的不舍,蔡家品于是也就留了下来,这一留就留到了现在,风风雨雨中走过了30年。

    有幸觅获一得力助手

    搞科研工作,能获得一名得力助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阮海龙的到来,如同激活一池春水,让蔡家品的团队一下子更加活跃了起来。

    阮海龙,高级工程师,探矿工程所海洋地质调查钻探室(金刚石钻头技术研发中心)副主任,中国地质调查局优秀人才。

    阮海龙并不觉得自己干的事有什么高大上,他认为,研发出来的东西,能解决实际问题,能拿到市场上利用,能为单位赚钱,说得漂亮一点,就是成果转化能生出效益来,这事就算妥了。

    蔡家品深知,搞科研要有一个多专业技术人员组成的、互相密切配合的创新团队,并付诸持之以恒、坚持不懈的努力。个体的力量是有限的,但由多个个体组成一个知识结构合理、团结的战斗力强的团队,就可以发挥巨大的能量。

    阮海龙在海洋地质十号钻探船上

    阮海龙是个80后,2006年毕业于中国地质大学钻探专业,在随后读研的几年中,一直跟随在蔡家品左右。阮海龙出生于浙江农村,之所以爱上钻探专业,很多的想法与当初蔡家品大学时代的想法几乎不谋而合。后来参加工作后,才知道一切并非想象中的那么浪漫,那么有纵情于山水之间的诗情画意。

    研究生毕业后,阮海龙留了下来。对于自己专业的发挥,他觉得这是个再好不过的平台,加上蔡家品像老大哥一样对他的关爱,工作配合起来的那种“心有灵犀”的感觉,让人特别爽。很快,阮海龙就成了蔡家品团队的得力干将,并挑起了副主任的重担。

    从某种意义上讲,蔡家品和阮海龙的组合,几乎是天撮之合,这也为后来这个团队攻克一个又一个难题积累了创新的能量。这个科研团队一共15个人,大多都是80后,最小的1992年出生。

    年轻人的思想总是活跃的,科学有时就需要年轻人的浮想联翩,灵光一闪中激发出新的解决方案。每逢技术讨论会,蔡家品和阮海龙最喜欢干的事,就是让年轻人争吵起来,因为人在激烈的争论中脑子会飞速旋转,激发出隐藏于大脑中最潜在的智慧。

    决不能让外国人牵着鼻子走

    探矿工程所一直以服务国家重大战略需求为科研方向,近些年来,特别在服务油气钻探领域发挥了积极作为。研制的孕镶金刚石钻头有效解决了在地质及油气勘探开发中钻头寿命短和机械钻速低的难题,特别是大直径的孕镶金刚石钻头,已成功替代国外同类产品成为国内钻探队伍的首选。

    1999年~2001年,中国地质调查局科技人员首次在南海西沙海槽发现了显示天然气水合物存在的地震异常信息(似海底地震发射波“BSR”)。2002年,国务院批准设立我国海域天然气水合物资源调查专项。

    尽管随后我国在海域天然气水合物钻探上获得一系列突破,但令人尴尬的是,我国海底钻探取样却一直依赖于国外技术,国内几乎没有哪一家机构在此项技术上有所进展。因此,不得不让外国人随意开价。

    团队合影

    眼睁睁地瞅着外国人收取那么高的价钱,而中国人又毫无办法,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作为从事钻具研究近二十几年的科研团队的带头人,蔡家品心里很不是滋味。其实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一定要打破外国人在该领域的技术垄断,把国外同类技术挤出去,这钱应该由中国人自己挣。

    实际上,对海洋钻探取样技术的了解,蔡家品最早是通过参阅了DSDP、ODP、IODP及IODP-china等网站与书面文献的大量资料,了解了国外在深海钻探技术所取得的成就以及今后发展的方向。当时他还在想,他的团队一直在陆地搞钻头和取心工具,什么时候也拓展到海上去发挥探矿工程研究所应有的作用。

    谈及被外国人卡脖子的事,作为蔡家品团队副手的阮海龙,脑子里多次泛起那个场景。那是一次随船出海的钻探作业中,几个帮忙取样的外国人,突然停下手中的活,将项目组的负责人叫过来,咕噜了一阵后,微笑着把旁边的其他人都驱赶开,然后才实施取样作业。

    阮海龙打听到,刚刚的一阵咕噜,是外国专家在关键的时候故意捏你一把,要求项目组提高取样价钱。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不答应的话,之前的作业等于是废了,项目组只好答应了外国技术人员的要求。之所以把其他人都驱离,就是为了对中国人严格保密,不想让中国人看到他们的作业程序。作为一个钻探专业的毕业生,阮海龙内心被深深地刺痛,同时也滋生出深深的责任感,“这活应该由我们来干。”

    机会终于来了,2010年8月,中海油服承担的国家科技重大专项——“大型油气田及煤层气开发”子课题“深水随钻取样器设计和制造技术研究”负责人找到了北京探矿工程研究所,经过多次深入交流,最终同意由蔡家品的团队来承担这个课题。

    不久后,又从中国地质调查局传来好消息,为解决海洋钻探取样难题,中国地质调查局设立专项资金,将《海洋地质调查钻探取样器具及工艺研究》列为科技攻关项目,起止时间为2011年1月到2012年12月,蔡家品作为项目负责人,负责整个项目的实施。

    这真乃好事成双。蔡家品和阮海龙以及他们的团队尽管异常兴奋,但这样的科研项目,能否在短期内取得突破,心里实在没底。

    此时,从接手中海油服“深水随钻取样器设计和制造技术研究”课题,距项目结题时间不到一年(这个项目计划是3年),而且研制的随钻取样器要通过海试应用。时间紧、任务重、压力大,团队经过慎重考虑,最终接下这项任务,因为这是他们下海非常难得的机遇,也是拓宽他们技术领域绝佳的机会。

    经过团队的共同努力,2012年4月,从海洋石油708号深水工程勘察船传来好消息,北京探矿工程研究所研制的TK系列深水随钻取样器搭载海洋石油708号深水工程勘察船,在中国南海番禺区块水深约200米、6级风、涌浪3米的条件下,高效率、高质量地完成了孔深10米(PY34-1-PL10-BH)全孔取样作业和孔深300米(PY34-1-CEP-BH)分段取样作业,一举打破我国海洋钻探船钻孔深度、取样深度两项纪录。

    本次试验还检验了北京探矿工程研究所为海洋钻探取样专门研制的抗涡动金刚石复合片钻头。结果表明,该钻头在作业过程中钻进效率高、成孔质量好、地层适应性强,完全满足海洋钻探各种复杂工况的要求。

    这意味着,这项由国外垄断的深海钻探取样技术,已被中国地质调查局北京探矿工程研究所的科研团队彻底打破,取样成本只接近外国专家取样的一半。

    保温保压取样钻具破题

    天然气水合物是甲烷气与水在高压低温条件下类冰状结晶物,大家形象地把它叫做“可燃冰”,一旦温度升高或压力降低至一定程度,甲烷气则会逸出,固体水合物便趋于崩解。如利用常规取心(非保压取心)设备将含天然气水合物沉积物从海底取至海面时,压力或温度的变化会导致天然气水合物分解,这会扰动沉积物,有时会使岩心遭到完全的破坏,分解成一堆泥浆。

    由于天然气水合物存在环境和性质的特殊性,使用保温保压取样技术成为获得原位天然气水合物最有效的方法之一。保温保压取样钻具是获得天然气水合物真正物化特性的主要器具。而当时,这项技术也一直被一些西方少数几个发达国家所掌控。

    在突破深海钻探取样技术后,蔡家品和他的团队就开始讨论研制保温保压取样钻具的可行性,由于想取到大直径岩心,当时初步设计按照翻板密封来进行,很有挑战性,但是在翻板密封的方式上有不同的意见,最后蔡家品决定两种方式同步进行,根据室内试验的结果再来选定,整个工作有条不紊。

    实际上,保温保压取样钻具的研制难度是非常大的,当时,有关单位依托863项目也在试制研发,项目进程采取了严格的保密措施,他们具体进展到什么程度,外界一无所知。但在2014年3月初,国内一家海洋油气勘查单位突然通知蔡家品,他们计划在4月初出海给相关单位搞保压工具的实验,问蔡家品团队的进展如何,可以免费搭载试验。蔡家品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试验机会,在他和阮海龙的带动下,团队成员加班加点赶进度。

    在室内实验过程中,团队成员充分发挥智慧,对在海试中可能遇到的复杂情况做了充分的预判。比如,海底的泥沙对管子的摩擦,提起钻管过程中的卡管等,一切可以预判的状况,都在实验室中模拟完成。这段时间,团队成员深夜加班加点是家常便饭。为了给这帮年轻的队员鼓劲打气,常常干到晚上十一二点的时候,蔡家品和阮海龙便带着所有的加班人员上街烤羊肉串,喝个啤酒,然后又接着干。

    由于这样的钻具是自我研发的,所有的部件不可能在市场上轻易买得到,团队成员大都学会了车工,所有的零部件几乎都是他们自己一点一点地车出来的。阮海龙跟大家自嘲,将来失业了,大家都是一个优秀的车床工人,工作随便找,饿是饿不死的。

    在团队所有成员的共同努力下,终于按照海洋油气勘查单位的要求时间把钻具运到船上参加海试,这次试验的结果初步保温保压成功,对方未成功。之后,团队又回来在室内做了大量的技术改进及试验工作,于2014年7月由蔡家品亲自带队参加海试,也是与对方PK,结果是探矿工程所完胜。

    2014年9月,海洋油气勘查单位专门安排一个航次到天然气水合物靶区取样,蔡家品团队再次很好地完成了任务,这是我国首次采用国产装备成功提取到保压天然气水合物样品,为我国“十三五”开展天然气水合物勘探及试开采提供了有力的技术支撑。

    “没有抱负”的成就者
        当地时间8月12日,“海洋六号”结束大洋32航次首航段任务,开始驶向夏威夷。晚上8点,5楼会议室特意给这次要离船的20个科考队员开了个座谈会,其中有个小创意,就是给让每个人面对着摄像机镜头给“海洋六号”作表白、谈体会。这种场合难免伤感,别人流泪我都不会感到意外,但唯独凤凤不一样。
      凤凤姓乐,人如其姓,生活中一直都乐呵呵的。面对摄像机说起船上兄弟姐妹们的和谐友爱,她也忍不住红着眼圈泪汪汪了。这让站在对面给她拍照的我,百感交集。别看81年出生的凤凤年龄不算大,但却早已有了8年的出海经历。这回来“海洋六号”之前,她刚跟随“雪龙号”船从南极科考归来。我曾经问她,记得自己到底出海多少次了吗?她笑着摇了摇头说,还真没有认真数过。
      开开心心忆出海
      每次跟凤凤聊天,最爱听她讲自己的海上生活,也最爱看她讲完精彩或惊险片段之后那阵开怀的笑。在国家海洋局二所读研毕业后,凤凤凭着扎实的专业功底最后留在了二所工作,从此跟海洋生态研究结下不解之缘。06年第一次出海的那段经历至今都让她难以忘怀,因为那也是她晕船最厉害的一次。她记得当时在船上吐得一塌糊涂,只能天天躺着煎熬度日,其间师兄们喊她到实验室一起去工作,结果她靠墙瘫坐在实验室的椅子上,根本什么都干不下去。一直呕吐到第5天的时候,船上说,依照这种晕船状态,她可以靠岸离船回家了。“当时一听这消息,我立马精神了,从床上爬起来连行李都没有拿就往外走!”说完,凤凤一阵开心地笑,而我却从中悟到了出海人的不易。后来的许多次出海,对于她来说也就成了家常便饭,慢慢适应海上生活了。
      对于凤凤来说,这些年最惊险的出海经历,要数那次杭州湾搁浅事故了。当时,她正在做实验,突然一阵猛烈摇晃之后“哐”地一下,“感觉整个实验室都是倾斜的。”气喘警报响起,放下手里的东西抓起救生衣就冲向了甲板。跑出来之后,才发现原来是科考船搁浅了,大家便穿着救生衣上了岸。后来发现,船搁浅之后停在那里并没有那么危险,便纷纷回船里拿自己重要的证件。等出来之后,又过了好久,发现船也没有什么动静,便又先后跑回船去拿自己的电脑笔记本之类的重要行李物件。“就这样,我们穿着救生衣,先后三次回船里拿东西,最后实在无聊,干脆在岸上打起牌来,等待涨潮的时候上船。”回忆这段经历,她欢快的笑声时刻感染着我。
      说到这次来“海洋六号”之前的“雪龙号”南极科考之行,凤凤记忆犹新。本来她应该是在春节之前就得赶往南极的,结果恰巧“雪龙号”接到了搜救俄罗斯科考船的紧急任务,她的南极之行也因此推迟到了2月底。“正好也让我在家里舒舒服服过了个春节,直到大年初三我才出发。”更让凤凤想不到的是,她结束南极科考的那一天,“雪龙号”又接到搜索失联马航的紧急任务,船上突然临时决定一批人要立即下船,“当时场面特别热闹,大家都在手忙脚乱地收拾行李。”就这样,2014年全球关注的两件大事,让凤凤的南极之行更富有传奇色彩。当然,南极风光也是让她最惬意的,她把这些美好的回忆在“海洋六号”海上讲堂上给大家一起分享。
      难舍难分在“海六”
      来到“海洋六号”上,她在4层后甲板仅靠船舷的地方,开辟了自己一块两三平米的“实验田”。在那里,清晨她会用绳子甩出红色的小桶从太平洋上打上来纯净的海水,装在桶里进行二氧化碳加富培养实验,据说是7天一个周期培养浮游生物。海洋生物环境调查设备从海底收上后甲板之后,她也从容地出来取样样品,然后静悄悄地回实验室进行样品处理。她最忙的时候,从早到晚、从深夜到凌晨,似乎我什么时候进实验室她都在里面忙活,于是我跟她开玩笑:“你怎么总是在这里,不睡觉啊?”她笑了:“我怎么也总看见你呢!我中间回房间睡过两三个小时了好不好!”最近海上作业连续采样,她说很多样品都必须连夜现场处理才行。“海洋六号”航渡期间,凤凤作为青年突击队队员,参与主持了船上自娱自乐的晚会,那也是我见她笑得最多的一次。
    在“海洋六号”上,我曾陪她一起做实验、打乒乓球、看夜空、坐吊床、蒸桑拿、泡泳池……基本能做的都毫无遗憾地体验过了。只是感觉,日子过得太快了,陪她的时间还是太少了。看着她每天都这样开心,我问她喜不喜欢出海,她说“不喜欢”,如果非要出海不可的话,还是更喜欢“奋斗号”之类的小船,因为可以出海很短时间就可以回家看看。这时,我忽然意识到,她也是一个牵挂儿子的母亲,一个时刻想家的女人。她和其他科考队员一样,“风光”出海的背后有太多碰不得的痛;也和其他科考队员一样,有着乐观、豁达、坚韧的大洋气质。
      马上就要离开“海洋六号”了,凤凤面对摄像机谈体会,眼圈红了。我一如既往地跟她开玩笑,笑着指了指我自己,想帮她缓解一下情绪。她竟然特意提起了我,当时感动得不记得她说了些什么,只感觉心里阵阵酸楚。“毛记者,你能不能回应我一下啊?”她的一句问话,竟然更让我说不出话来。我走上前去默默拥抱了她,其实我很想说:“好姐妹,咱都不哭!”








    记者随船手记之十九:凤凤的海上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