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让悲伤逆流成河

中国地质调查局野外工作站分布示意图

    这段时间，每一位地质工作者都会格外关注发生在遥远的可可西里豌豆湖中的那场悲剧——三位年轻的地质队员永远地离开了深爱他们的亲人、离开了关心他们的同事、离开了全身心投入的地质事业。送别战友，我们的心情悲伤而沉重，而心中更为强烈的则是:一定要在人身安全方面给予这些英雄的地质队员更多的保障!一定不要让悲剧再次重演!

　　今天，我们要说的就是这个沉重的话题——如何保障野外地质工作者的安全。希望能让我们在了解地质工作安全保障现状的同时，呼唤更多的人们对地质工作者送上一份理解和关心!

　　连线1:中国地质调查局人事教育部安全生产处处长覃家海

　　我们面对的是“生与死的较量”

　　悲情沱沱河

　　主持人:听说作为“11·16”事故搜救指挥部的重要成员，您一直在事故救援现场，请您简单讲讲这次事故的大致情况。

　　覃家海:从搜救现场推断，情况应该是这样的:11月16日下午，青海省沱沱河地区刮起了大风，扬尘较大且夹着小雪，能见度很低，16点左右，正在此地进行15万区域地质调查的三位地质队员受极端天气的影响，车辆误入湖面，并在离岸近20米的地方落入湖中。当时气温和湖水的温度都实在太低了，加上高原反应，逃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很快，项目组发现与三名地质队员的联系中断，立即派出搜寻小组开展搜寻工作。11月17日上午9点左右，搜寻小组在既定工作路线附近的豌豆湖湖面发现事故现场。11月17日项目组向北京市地质研究所、中国地质调查局格尔木野外工作站等有关单位报告了相关情况。当天，我们赶到青海，成立了应急指挥部，并展开了大规模的救援工作。

　　11天，22家单位，169人，42辆车，在不包括北海舰队海上防险救生支队和武警支队救援设备物资的情况下，消耗物资相当于100多万元，最终三位地质队员的遗体和事故车辆都被找到并打捞出来。在这个远离人烟的高海拔无人区，整个救援过程非常艰难。应该说，如果不是各级政府、公安、武警、海军和有关地勘单位这么集中力量、全力以赴，救援工作不会开展得如此顺利，这也体现了党和政府对生命的尊重、社会主义大家庭的温暖。

　　主持人:但令人悲叹的是，三条年轻的生命还是消失了!我们知道，这已经是今年发生在青海可可西里的第二起悲剧了，2月17日，陕西省地矿总公司物化探分公司的三名地质队员失踪，至今仍未找到。

　　覃家海:今年2月的救援行动我也参加了。那次人员失踪应该也是车辆坠湖事故，出事地点为赤布张错湖，有老乡曾亲眼看到他们的车在湖上开。但与面积不大的豌豆湖不同，赤布张错湖实际上是两个连体湖，一个面积为400平方公里，一个为200平方公里。在不知具体坠湖地点，又是在条件恶劣的无人区的情况下，找到遗体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

　　必须直面的“高危”

　　主持人:我想很多人都希望知道，野外地质工作每年的伤亡人数到底有多少?

　　覃家海:地质行业是名副其实的高危行业，特别是野外工作的危险系数很大。你知道地质调查工作的特点是什么吗?点多线长、高度流动、分散作业。而且，地质调查野外作业点大多数是在人烟稀少、交通和通信不便、地理和气象条件极为复杂的地区，其工作和生活条件都十分恶劣。

　　相关部门曾经对野外地质工作从1953到1998年的伤亡人数进行了统计。就死亡人数而言，42年总共死亡2856人(其中有4年未作统计)，年均68人;最高峰是上世纪50年代末到60年代初，1960年的死亡人数达338人。1999年，我国开始了新一轮地质大调查，我们对参与大调查地质工作者的死亡人数也作了统计:1999年到2011年，死亡33人，年均2.75人。

　　我认为，这至少说明了两点:

　　一是我们的野外地质工作非常艰辛，许多危险是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防不胜防的塌方、泥石流等地质灾害，大江大河的滚滚急流，突如其来的恶劣天气，恐怖的毒虫叮咬，还有大量的交通车辆事故……地质队员在野外遇险的例子不胜枚举。

　　二是我们野外地质工作的伤亡数量整体趋势是下降的，从人数上讲，比50年前，每年能少死一个小型的地质队。这是我国整体经济基础提高的必然结果，也是野外地质工作安全保障管理由粗放型向集约化、现代化、智能化转变的必然结果。

　　主持人:这些年好像我们的野外遇险事故主要发生在我国西部地区?

　　覃家海:东部、西部遭遇危险的事情都有，只不过因地理和气候条件不同，遇到的危险也不同，东部更多的是淹溺、雷击和毒虫叮咬。为什么这些年西部的安全问题比较突出呢?这与我们地质工作重点西移有关。

　　众所周知，地质工作与以前有很大不同，领域和空间都有了极大拓展。以前地质工作相对而言比较容易，现在，东部浅表地区的矿已经找得差不多了，只能转攻深部和那些特别艰苦的“地质工作空白区”。这些年，我们有大量的项目是以极为艰苦的西部为阵地的。仅以青藏高原地质调查为例。我们以平均每4公里一条路线拉网式地穿越了昆仑山一阿尔金山、唐古拉山、可可西里一羌塘、冈底斯、雅鲁藏布江、喜马拉雅山脉，地质队员走过的路线总长度达50万公里，相当于把两万五千里长征进行了40次。这里蕴含的困难和危险难以想象!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坚强无畏的地质队员，才有了全国基础地质调查的全覆盖，才有了大批国家急需的矿产资源的发现，甚至从根本上改变了我国金属矿产资源的分布格局。

　　新世纪里的“保护伞”

　　主持人:地质工作本身难度的加大，意味着对地质安全保障工作的要求更高了。我们关心的是，国家现在能给予地质队员们怎样的安全保障?

　　覃家海:应该说地质大调查以来的这13年间，我国的野外地质工作安全保障的水平已经获得了质的飞跃，地质调查安全生产保障体系已经建立并形成了规模。

　　从国家层面上讲，制定相关的法律法规是最基础的。这些年是上了三个“台阶”:第一步，是行业标准一一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2005年批准的《地质勘探安全规程》;第二步，是管理法规一一国家安全生产监督总局2010年11月15日通过的第35号令《地质勘探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暂行规定》;第三步，是条件保障方面的政策一一即将由国家安监总局发布的《地质勘查安全防护与应急救生用品(用具)配备要求》，对地质勘查各工种(岗位)从业人员安全防护和应急救生用品(用具)的基本配备、主要用品、用具的性能指标都作了具体的规定。

　　从中国地质调查局的层面上讲，我们新一轮地质大调查的12年也是野外安全保障管理体系建设的12年:在拉萨、乌鲁木齐、喀什、西宁、格尔木建立五个野外工作站;完成野外安全保障管理系统研究与开发工作;完成青藏高原艰险地区野外地质调查安全工作条件预警试点服务工作;完成安全生产管理平台的研究与开发工作;完成安全生产管理保障系统建设部署工作。当前所构建的中国地质调查局、项目承担单位、野外工作站、项目组“四级安全生产管理保障体系”，为地质调查工作者的生命财产安全支起了一面保护伞。

　　还是用数字说话吧。从1999年到现在，中国地质调查局五个野外工作站共接待项目组约1300个，人员超过1.6万人(次)，工作车辆约3200台次，开展安全生产培训1000多次，安全检查61次，提供物资等后勤保障服务500多次，实施紧急救援62次，挽救了200余名身陷困境的地质队员的生命。

　　主持人:与上世纪相比，地质工作者的死亡人数大大减少了，这应该与我国地质工作安全保障体系的初步建立有关吧。

　　覃家海:是这样的。现在的管理理念完全是“以人为本”，而且，现在的管理和救援工作能够有先进的技术予以支撑。

　　如果说，之前我们安全保障体系建设的重点是制定规范、规定和建立野外工作站，那么，现在的重点则是应用并推广“北斗系统”，这是这两年中国地质调查局对安全生产管理保障系统的一个“大跨度”提升。

　　“北斗”带来的希望

　　主持人:“北斗”是我们经常听说的“军转民”的“北斗卫星导航系统”吗?

　　覃家海:对。“北斗”是中国自主建设、独立运行，并与世界其他卫星导航系统兼容共用的全球卫星导航系统，可在全球范围内全天候、全天时为各类用户提供高精度定位、导航、授时服务，并兼具短报文通信能力。中国地质调查局安全生产管理保障系统则是基于北斗系统和我国自主开发的电子地图(天地图)研究开发，对海陆空地质调查作业人员、车辆、飞机、船只进行安全监控的高新技术系统。这就改变了以前应用GPS的状况:只能知道自己在哪里，不能直接让别人也知道你在哪里。

　　我们的应用是这样的:整个北斗安全保障系统由多级监控指挥系统和北斗定位通信终端构成，多级监控指挥系统由局监控中心、大区监控中心、野外工作站监控中心构成，北斗终端设备分为个人终端、车载终端、机载终端、船载终端。每位野外人员配一个个人终端，可定时把他所在的经纬度发回网络中心;一旦发生危险，一键式自动报警，网络中心立即知道事故发生地，并启动应急预案，指挥救援。

　　主持人:现在有多少地质工作者用上了“北斗”?

　　覃家海:去年，地调局安全生产管理平台开始在15个局属单位和青海、新疆、西藏三个省区5个野外工作站试点运行。今年，全面建设已经开始，先期在局网络中心建设主中心，适时建设分中心，北斗定位通信终端已在局属单位安排了近千台套，其他项目承担单位也正在配备当中。

　　我们的计划是:“十二五”期末，全面完成“系统”中心建设和终端配备工作，从今年开始，每年度野外地质调查人员、车辆、船舶、飞机北斗定位通信终端配备率递增不低于20%，在西部艰险地区和大兴安岭地区工作一次性全部配备到位。

　　主持人:有了“北斗”，地质队员野外工作的安全性的确可以获得进一步提升。不过，要是遇到北京地质队员这样的坠湖事故，还是鞭长莫及，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覃家海:所以说，“北斗”也不是万能的。我们还在做的一件事是:推动野外地质勘探人员装备的标准化，特别是包括野外专业服装在内的地质勘查安全防护用具和地质救生包的强制配备。所谓地质救生包，分陆用、高原用、海上用、车用、南方用，按照不同工作环境的需求配备了10种左右的救生用品，但最关键的，还是每个救生包都安装了一个射频发射搜救器，可以在10到25公里的范围内精确定位，这样，就在硬件上与“北斗”形成了远近结合的安全保障体系。只要不是当场死亡，就有较大的生存机会。

　　有一点必须清醒:任何保障都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野外地质队员的安全需要各方面的力量共同努力。

　　共同编织安全之网

　　主持人:是不是可以说，野外地质工作的安全系数是随着国家和行业对野外安全保障程度的提高而提高的?

　　覃家海:总体上是这样的，但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有许多事故还是可以避免的，前提是每一个单位都严格遵守已有的安全规定，每一位地质队员都能做好充分的准备。希望我们能更好地从已有的事故中吸取教训、获得启示。

　　这次事故发生后，国土资源部部长徐绍史等领导专门作出批示，要求做好救援和后续工作。徐德明副部长还在批示上特别指出:以此为鉴，防止春天冰雪融化、河道开化、山体疏软、湿地易陷的现象，请野外地质勘探工作人员务必高度注意，做好避让，确保安全。

　　为了进一步加强地质调查安全生产工作，11月29日中国地质调查局下发了进一步加强地质调查安全生产工作的通知。其中，不仅提到了要加快推进野外安全生产保障装备建设，更再次强调了各项目承担单位必须严格执行野外地质调查安全生产规定，比如，要严格遵守进入新疆、青海、西藏三省区开展野外工作的项目组必须向野外工作站报到登记的规定;在艰险地区开展野外工作的项目人员和野外工作车辆，不得单人、单台车辆在野外作业;禁止野外工作车辆在湖(河、水库、沼泽地)冰面上行驶;坚持有丰富野外工作经验的职工在野外带班作业制度，新毕业或没有野外工作经验的人员应在有经验的职工带班下开展野外工作等。

　　主持人:您认为要减少野外地质工作的伤亡，还需要国家、地勘单位和个人从哪些方面多做工作?

　　覃家海:编织好野外安全这张网，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国家要支持，单位要加大投入，个人意识要提高，三者缺一不可。

　　从国家的层面上考虑，应该建立更完善的救援保障体系，在财力和政策方面给予更多的支持:加大投入，推进北斗、救生包、劳保服等地勘安全防护装备硬件条件建设;管理、制度、法规、机制、体制等软件建设与硬件建设并举;加大野外工作站装备和经费投入，提高保障水平;提高地质人员野外津补贴，改善他们的野外工作条件，鼓励更多的人投身地质事业等。

　　从地勘单位的角度考虑。虽然安全保障能力比以前提高了，但面对当前的新形势、新任务而言，有的单位无论从财力、从技术水平，还是管理能力上看，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一方面，要发挥中矿联地勘协会等行业协会的作用，加强交流，研讨如何在管理技术水平上不断提高;另一方面，要加强装备建设，包括野外车辆通讯设备救生设备个人的防护，一定要让有经验的职工带班作业，要对新职工进行相关的安全培训，如野外生存训练、自救训练等。

　　从地质队员的角度考虑。一是提高安全防范意识，做好准备;二是加强自身的身体素质和救生能力的训练。我在这里想大声说的是，一定要记住:在野外千万不要冒险，一定要按安全规定操作。因为人死不能复生，野外没有后悔药可吃!

　　连线2:中国地质调查局西宁野外工作站副站长孙海轩

　　野外安全没有“如果”

　　主持人:请问，今年青海发生了几起地质队员野外遇险的事件?西宁野外工作站成功救援了多少人?

　　孙海轩:今年我们接到遇险报警26起，共有40余人获救。主持人:您在青海从事地质安全保障工作有多长时间了?这些年的野外安全保障工作有什么变化吗?

　　孙海轩:从西宁野外工作站建站到现在已经有13个年头了，我也在这个岗位上工作了13年。近几年，国家重视地质工作，地调和矿调任务都较多，来青海的地质工作者每年要增加10%～20%，我们的接待任务也越来越繁重。不过，我们的保障和救援能力也在逐年提高，人员从几个人发展到了19个人，每年的经费也从最初的50万元增加到180万元。现在地调局还为我们安装了北斗系统，正在逐步推广应用。

　　主持人:野外工作站的主要职责就是在危急时刻提供救援吗?

　　孙海轩:不仅仅是。我们的职责主要有四项:野外地质调查生产作业安全保障、突发事件应急救援与协调、野外生产作业安全监督检查与指导、野外地质调查生产作业后勤保障与服务等工作。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都是想方设法帮助野外地质队员防患于未然，尽可能地让他们减小与危险遭遇的几率。

　　主持人:您认为当前我们在安全保障方面有哪些地方还应该加强?

　　孙海轩:我希望国家能够在这方面多投入经费和人员，让我们保障和救援的设备更加精良、效率更高;希望地调局能够多提供一些让我们与中石化救援部门、消防部门交流的机会，提高业务能力。

　　我感觉现在的地质队经济发展水平不太均衡，在安全保障方面的意识和能力也参差不齐，有的地质队员在遇险自救方面的能力还有待大幅提高，希望我们能够为他们提供更多的帮助，也希望他们能真正把安全放在心坎上，野外安全没有“如果”。

　　还有一点我想替野外地质队员呼吁一下，他们实在是需要全社会更多的关怀和支持，不仅仅是发生悲剧后的唏嘘和弥补。最后，祝每一位野外地质工作者都能安全、圆满地完成任务!

　　连线3:四川省地矿局405地质队队长赵春

　　为国找矿付出再多也值得

　　主持人:我们更想听听，奋战在地质调查、地质找矿一线的地质人是怎么看待野外安全问题的。下面我们连线国土资源报驻四川的记者罗会江和特约记者赵文君，请听他们采访四川省地矿局405地质队队长赵春时的对话。

　　记者:听说您刚刚从青海找矿一线回来?

　　赵春:对，前几天我刚从青海格尔木市北西铜金矿预查项目上回到队里。那里平均海拔四五千米，气温零下二三十摄氏度，大雪茫茫一片，行路只能靠GPS卫星导航。虽然经常去野外一线，但这次去之前身体状况不太好，上去后高原反应特别严重，没几天就撤回来了!

　　记者:如果地质队员身体不适，也会马上回来吗?

　　赵春:那当然!队员们的安全当然是第一位的!近年来，我们队有不少青海、新疆、西藏等高寒地区的项目。在那样的高寒地区工作，有时真不是靠人的毅力能解决问题的。由于那里海拔高，气温低，氧气稀薄，风大雪大，安全风险大。今年，队上一位职工在晚上出帐篷小解时被大风刮倒后就没有起来，献出了生命。

　　一句话，野外工作真是太辛苦、太艰险了!

　　记者:前些日子沱沱河地区豌豆湖地质队员遇难的事件您知道吗?

　　赵春:地质队员都是我们的兄弟。我们一直在密切关注搜救和搜寻工作的进展。这些日子，我们的心情都很沉重，当然也对我们自身的安全工作想得更多了。

　　在环境十分恶劣的高海拔、高寒地区，安全的风险随时随地都存在，出现安全事故也是难免的，但这并不是说我们不能把安全风险降到最低，重点还是事前的安全防范!

　　记者:如何防范?

　　赵春:最关键的还是从上到下的高度重视和严格管理。

　　我们四川地矿局非常重视安全生产，制定了安全手册，在全局制定并推行了“5684”工作方法。规范的制度是安全的保障。以我们队为例。首先，每个项目都必须有安全手册，且严格按安全手册进行生产和管理;其次，为准确掌握高寒地区工作人员的身体状况，每年出队前都会对野外作业人员进行预防性健康检查，并建立健康档案;第三，加强安全教育，提高作业人员的安全和自我防护意识，对参加艰险地区野外作业的人员进行不少于3天的安全、卫生、保健和自救互救知识等内容的培训;第四，为高寒艰险地区野外作业人员配置必须的交通运输、通信联络、报警呼救、紧急救援、医疗保健、个体防护等基本装备;第五，为艰险地区野外作业人员包括民工均购买人身意外伤害保险;第六，每个施工项目配备安全员，每天早晚必须认真检查项目的安全状况，做到“预防为主，巡查到位”。此外，还规定工作人员不得单独行动，小组之间要保持对讲机系统畅通，在高原工作期间禁止饮酒等。

　　近年来，405队在野外高寒地区的安全工作，均实行项目组、作业组分级负责，层层把关。项目组、作业组负责人分别对各自管辖范围内的安全保障工作负责，将安全保障工作层层分解，落实到每一个野外作业个人。也正因为如此，各项目组才较为有效地保证了野外地质人员的安生生产。

　　记者:您认为，作为项目组，出野外之前要做好哪些准备?赵春:在项目实施前，应该做到三个熟悉:一是要熟悉工程项目所在区域的地质地理环境，比如海拔高度、天气情况、雷区及泥石流等地灾情况、生活基地有无天然饮用水、交通状况等，针对这些情况做好应急预案和准备工作。二是要熟悉所在地区的民风民俗、尽可能做到不与当地民风民俗发生冲突;要熟悉项目周边的治安状况，并做好治安防范工作;积极主动地与所在地区政府、军队、公安、红十字会等有关部门、组织取得联系，争取他们在安全保障和应急救援方面的支持和帮助。三是要了解个人的身体状况，如患高血压、心脏病等疾病的人应严禁上高寒地区工作，一旦出现身体问题，必须赶快撤离。

　　我是地质队长更是一名老地质队员，我想借这个机会和我们的年轻同事说:对安全，一定要在思想上重视起来，千万不能有丝毫侥幸心理，因为在野外任何一个失误都可能造成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记者:我还想问一个问题。面对这些伤亡事件，我们的地质工作者心里有没有恐惧和压力?

　　赵春:我只能谈谈我个人的感受。

　　对我来说，野外地质工作本身的乐趣是远远大于危险带来的压力的。我喜欢这项工作，有挑战的快乐，有解谜的喜悦，还能享受免费旅游，享受无限风光在险峰的欣喜和激动。更重要的是，走上地质工作这条路，自然而然地就有一种责任感，特别是面对艰辛换来的一份份成果报告，那种自豪真是无法言说。

　　我认为，只要准备充分，心理素质和身体素质都过硬，一般的危险还是可以化解的。而且这些年，我们的野外装备在不断提升，我国整体的安全救援条件和能力也在不断改善，这些都让我们在野外少了很多来自精神上的压力。

　　连线4:一位年轻地质队员

　　希望社会关注能“大处着眼小处着手”

　　主持人:赵队长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地质队员。现在我们通过QQ连线一位年轻的地质队员，看看他是怎么说的。

　　你的年纪不大吧，经常出野外吗?

　　Ggn:我是1987年出生的，我们基本一年出去一两次，不是很频繁。不过，今年我刚去过可可西里采集样品，还路过了地质队员牺牲的豌豆湖。今年，在可可西里出的两次事故，确实叫人很心痛。

　　在那边，早上沼泽是冻住的，可以走，中午一过就全成泥巴了，车走起来都是在泥里打滑的。在一些突发情况下，有经验的司机都很难在短时间内作出正确的判断，更不要说年轻人了。一辆车三个人掉到冰湖里，天寒地冻加上高原反应，即便是再有经验的老地质队员，也撑不住的。

　　主持人:你在野外遇到过危险吗?

　　Ggn:我不知道什么样子算危险，反正在野外的时候什么情况都能遇到，特别是在无人区。有一次我们从乌兰乌拉湖回沱沱河的时候，从早上7点多就开始返程，但由于前一天下了暴雪，地上雪深差不多有10厘米，什么都看不清，我们只好根据进去时GPS的航迹一点一点挪着走，有些山路就仅有一个半车的宽度，两边都是深沟，一旦不小心滑下去就完了。一路上我们经过了无数次的陷车、挖车，最后，差不多第二天中午时才到的沱沱河镇。

　　在野外工作的时候是安全第一，就是做什么事情都得特别谨慎，神经绷得很紧。

　　主持人:这么危险的野外工作，收入高吗?Ggn:我们去青藏高原每天补助才90元。主持人:那你有没有考虑选择其他的工作?

　　Ggn:各行各业都有危险。我觉得安全是一种意识，在城市里面开车还不安全呢，当记者还有可能挨砖头呢。

　　主持人:你觉得出野外前，什么样的准备才算充分?

　　Ggn:从我的经验和体会出发，觉得主要是三方面:第一是自己的身体要好，不仅能吃苦而且要有野外生存自救的能力;第二是装备要齐全而且适用，大到野外专用的衣物、卫星电话、对讲机，小到电池、高原火机、手电筒、食品、药品等;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就是预案，要在出野外前熟悉情况制定相应的安排。我认为司机和当地向导的选择也很重要，一定要有高超的技术和高度的责任感。

　　主持人:还有什么想对大家说?

　　Ggn:地质队员的确需要更多的社会关注，但我希望不是在发生重大伤亡之后，而是体现在平时的点点滴滴的关心中，能够从大处着眼小处着手，真正为我们解决后顾之忧。就举一个最小的例子吧:平时许多地质队都以迷彩服作为工作服，但只要稍稍一想就知道，这其实并不适合野外地质工作，尤其不利于遇险后的发现和救援。不知谁能为我们解决。

　　生活还在继续。无论我们的艰苦是不是为人所知，我们都还会前赴后继、义无反顾地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