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鲨记
来源:中国地调局广海局
作者:李响
发布时间:2014-06-11
浩瀚的太平洋上,总有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6月7日上午,“海洋六号”进行第一个工区的最后一次取样作业,船稳稳地停在作业点上,只在涌的作用下,轻轻地摇摆。取样器在重力作用下,正向几千米深的海底运动。下了夜班的人在休息,上班的人在等待取样器回归——“海洋六号”的上午,是一天中最平静、安详的时候。
记者房间的电话突然响起。“快,到右舷去,有鲨鱼。”大管轮余明刚此时的语速显然比正常时快了不少。
“鲨鱼!”刚还有些睡眼惺松,听到这两个字,记者简直就是把话筒扔到桌子上,撒腿就往前甲板跑。因为船一直在摇晃,记者已经好几天没走过直线了,这次却是“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跑到甲板上,蒋学军等人已站在船头。三步并作两步,记者也跳上了船头——基本就在“泰坦尼克号”电影中男女主人公作飞翔姿势的位置上。强烈的阳光照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有些反光,但如宝石一般碧蓝的海水极为清澈,一个小黑点在船头前方不远处的海水中,海浪忽上忽下,它也忽左忽右,说不上是它在动,还是海水在动。
“要是能浮上来一点就好了。”像是知道记者的想法,鲨鱼慢慢迂回地游到了水面上,此时与我们的距离,估计不到10米。这种鲨鱼与人们印象中的大白鲨不同,很小,也就一米多长的样子,黑黑光滑的脊背,灰白的腹部,两边的鳍就像短短的翅膀,尾巴轻轻地摇摆,动作优雅异常。不动的时候,简直就像是嵌在碧蓝琥珀中的标本。
它似乎很喜欢“海洋六号”,虽然不停地变换自己的位置,但和船始终保持不远的距离。前些天一直听老船员说,我们到的地方很偏僻,很少有船会经过这里。也许这条鲨鱼没见过大船,它觉得奇怪,“这个家伙怎么会比自己大那么多!”
鲨鱼看我们,我们看鲨鱼,船上来看鲨鱼的人越聚越多。“海洋六号”这次来了不少新人,都还没见过鲨鱼。即便对老船员来讲,能看到鲨鱼也不是常有的事儿。
一直听说能看到鲨鱼,但之所以这么激动,是因为记者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有鲨鱼。头一天晚上吃饭,和老轨耿志爱、水手蒋学军、厨师赵勇恒这些“海洋六号”上公认的钓鱼高手聊钓鱼,他们还替记者惋惜,说是这片海域是“海洋中的沙漠”,水深,鱼少,别说鲨鱼,就连最常见的飞鱼,此时都不见了踪影。
为了印证给记者看,当天晚上他们三个就拿起鱼线和鱼饵,开始钓鱿鱼。船右舷的灯光一开,不一会,一群鱿鱼就被灯光吸引,这些鱿鱼身上会发光,游来游去,在清澈的海水中煞是好看。绑着飞鱼的鱼钩一次次地抛下去,却怎么也钓不上来。
耿志爱是船上公认的钓鱼第一高手,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连他都没钓上来一条。“鱼多的时候,基本上下一次钩,就能钓上一条。一会儿的功夫,十几斤没问题。这里鱼太少了。”耿志爱准备收工。
可就在这时候,听到蒋学军兴奋地一喊,“钓上来了!”
可不是,一条小鱿鱼挂在了钩上。这种钩是好多有倒钩的钩刺向上组合成的,形如半个灯笼。把小鱿鱼放到桶底,身体还在动,不断往外喷“墨汁”,一会儿桶底就被染黑了。
“不用放点海水吗?”记者问。“不用,海里的鱼养不活,放了水也没用。”蒋学军回答。三位高手用了一个多小时,收获是:一条小鱿鱼。足可以看出这个海域海面鱼类的稀少。
鲨鱼又玩了一会儿,慢慢地,这位不请自来的贵客不知去向,人群也慢慢散开了。
首席科学家助理、本航次技术负责耿雪樵见多识广,看记者好像没看够,他安慰:“没关系,鲨鱼看到船经过,一般会跟着跑。上次我们在夏威夷附近作业,一条鲨鱼跟我们跑了100多公里,最后还舍不得离开。说不定到了下个站位,我们还会看到这条鲨鱼。”
无论是看鲨鱼,还是钓鱿鱼,对记者来说,是种难得的经历,对船员和科考队员来说,则是一种必要的调节。
长时间海上科考的生活枯燥、乏味,船员和科考队员的心理实际上承受着巨大压力,在不断经受考验。以本航次为例,一共30多天漂在海上,要在水深近6000米的作业区取样30次。第一个工区还好,两天取样5次;到下个工区,十几天要连续取样25次;接下去还有120多天要在海上工作,时间长、工作强度大。
繁重的劳动,加上长时间远离亲人的痛苦,活动空间的有限,交往范围的狭窄,文化生活的匮乏,还有可能出现痛苦的晕船反应,艰苦程度可想而知。在这样的环境中,人们需要放松,而看鱼、钓鱼就成了空闲时间里有限的放松方式之一。
对了,还有件事值得一说。记者去看鲨鱼时,路过地质取样工作室,在取样器收放的过程中,科考队员主要在这里值班。打开门,记者喊,“快去看鲨鱼!”结果这些年轻的科考队员没一个人动。后来,首席科学家何高文告诉记者:“我们要求值班的时候,人员不准离岗半步。”
“海洋六号”对人员的安排非常科学。根据工作项目情况把人员分成三班或四班,以本航段来说,人员平均分为三班,每班工作8小时,这样24小时都有人工作,既保证了工作质量,也保障了人员休息。“上班的时候一丝不苟,下班的时候娱乐休息,工作娱乐两不误。”在这段小插曲中,除了看鱼、钓鱼,这是留给记者印象最深刻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