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01月13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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铸中华盐湖之魂----中国工程院院士郑绵平

发布时间:2005-05-26


引子

  中国地质科学院西藏盐湖科学考察队的汽车轮子,转进藏北荒原,终于轧上了羌北无人区那千年不化的冰雪,其时已经入秋。

  立秋过后,尚未处暑,世界屋脊的太阳灿烂依然,却是温柔了许多,不再火辣辣地炎人。天高气爽。形态各异的白云,越来越多,一团团一块块,或游或闲,移动在车窗外面,漂浮在雪山顶上,不断变幻,映衬得冰峰更俏,湖水更清,天宇更蓝。

  初秋季节的藏北高原,时阴时晴,气候多变,像个淘气的孩子,让你无法捉摸;浮动在人们头上的云团,纯净洁白,用心琢磨,既像宠物京吧、又像北极白熊、还像高原雪莲……其实像一切你能够想象到的世间事物,看似非常可爱,给人许多联想。

  高原风光,此时最好。然而,让你绝对想不到的是:天上那些看似京吧、似白熊、似雪莲的朵朵白云,其实隐有杀机无限,实则可为杀手。毫不夸张,高原地区的暴风雪,若是发作起来,够威够力,其实可以移山倒海,惊天动地,足以虐杀所有的生命,而那些变化不定的白云,有时就是帮凶。

  置身荒原,随车颠簸,让人无法琢磨的还有汽车轮子下面的“路面”。

  眼下,车队已经进入到了无人区的腹地,海拔5000多米,漫天冰雪,一片苍茫,生命的迹象很难寻找,藏野驴和藏羚羊们也没了踪影,科考队的人们,其实已经走投无路。

  实际上,早在进入无人区之前,车队刚刚进入藏北地区,车轮子下面的路就已经断了。生命的禁区,其实也是所有资料的盲区,根本没有人类活动的文字记载,仪器再现代化也派不上多少用场,因此他们只能以藏野驴和藏羚羊的粪便为GPS,缓慢而又艰难地搜寻着那些“坐地户”们的足迹,摸索前行。

  此时,天也阴了,云的颜色失去了先前的洁白。抬头向上,只见那大片大片的乌云,团团聚集,异常迅速地完成了由白到灰、再由灰到黑的转变过程,而且越积越厚,越垂越低,转瞬间就连结成了一个穹型的黑幕,压在车队的上方,挤压得人们心头沉重,眉头皱紧。

  乌云翻滚,天幕垂落,能见度低了,远处的雪山,已经隐去。气温随之下降,高原的风吼了起来,落雨也会随风而至,渐次转换成了冻雪。随后就是大片的雪花,纷扬而落,砸得车窗玻璃沙沙作响。

  一场预料中的暴风雪,已经来临。更要命的是车窗玻璃上的雾气浓重,凝结在车窗外面的冰层,已经封锁住窗外的景色,“路”都看不到了。司机心里没底,难免发慌。后来他干脆把车停住,哭丧着脸询问领队郑绵平,话都说得不利落了:

  “雪……越下越大了……鬼都见不到一个,咱……咱们可怎么办呢?”

  郑绵平的车停住了,后面的车队也停了下来,全都闪着车灯,看着“旗舰”的动静,其实在等待郑绵平的决定。

  气候突变,前方已然无路可走,郑绵平虽然觉得压抑,心头并未发慌。四十多年的野外盐湖科学考察生活,他无数次率队西征,历经磨难,出生入死,如此场面,已经不足为奇。于是,他微微一笑,伸手过去,帮着司机把车窗玻璃上的雾气擦去,然而再说:

  “不要慌。慢慢走,能走多远是多远,放心,咱们出不了错儿。”

  “那,咱就……走!”

  见领队如此镇定,料他心中有数,肯定出不了“错儿”,司机松了口气,随即发动汽车。于是“旗舰”启动,车队继续颠簸。

  “别慌,别慌,稳着点儿。”郑绵平看了看手表,然后再看罗盘,说,“到前面找一个背风的地方停住,咱们吃点儿干粮再……”

  然而,他的话尚未说完,只听得“咔”地一声,车身猛地颠了一下,随后车就不动了。

  “坏了,又陷住了!”情不自禁,司机骂了一声,“他娘的!”

  雪地行车,最怕中途陷车。因为只要车陷在了冰洞里面,要想把车“挖”出来,实在不是容易的事。因为这里高寒缺氧,呼吸困难,坐在车里什么事都不作还觉难受,假若出力干活,体能消耗极大。

  “唉,没说的,还得挖车!”年轻的司机,心里又一次骂娘,随手打开了车门,想要下车查看,却又转身回来,以强硬的口气命令郑绵平,“喂,您哪,就在车里坐着吧,千万不能下车!”

  “为什么?”郑绵平明知故问。

  “你说为什么?”小伙子的脖子梗了起来,“您年岁大了,马上就七十了,能上来就不错了,我们不能……”

  “什么能不能的!我年岁大了点儿,这话不假。可是,我是共产党员,还是支部书记,关键时刻能在车里坐着吗?”

  说着,郑绵平已经熟练地从车里拿出一柄短把铁锨,并且动作利落地从另一侧车门“逃”了出去,开始“挖”车……

第一章 机缘很微妙

  我父亲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却成为我的第一位启蒙教师。每当我父亲做竹器休息时,总喜欢给我讲一些民间流传的英雄故事,如精忠报国的岳飞、宁死不屈的文天祥等。使我从小立志要做一个对国家民族有用的人。

  我的家境比较困难,我在大学学习费和生活费都是国家提供的,所以从内心总希望在工作后,对党和人民有所回报。1956年,我大学毕业,填写的志愿是希望去祖国边疆工作……

———摘自郑绵平《坚忍不拔,锲而不舍》

  年已七旬而从来不肯以“老”服输的郑绵平先生,其实是中国工程院院士,是中国地质科学院矿产资源研究所研究员,现任国土资源部盐湖资源与环境研究开发实验室主任,兼任中国地质科学院盐湖与热水资源研究发展中心主任,是海内外闻名的高原盐湖专家。

  好,现在我们先把郑绵平先生的“档案”整理一下:

  郑绵平,男,1934年11月17日生于福建省漳州市西桥街一个手工业者家庭;1956年毕业于南京大学地质系;曾在北京地质学院进修盐类矿床和地球化学,先后从事硫、磷等化学矿产及盐湖、古盐矿、硼矿和热水矿床研究,尤其是盐湖资源研究;1995年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是我国盐湖科学及其矿业研究的奠基人和开拓者之一。

  郑绵平多年来言传身教,以德育人,目前已为国家培养出了硕士研究生4名,博士生6名,博士后5名,不断地为中华高原盐湖科研事业注入新鲜血液。

  郑绵平爱国敬业,勤于思索,卓有建树。在将近半个世纪的地质科研生涯中,誓将终生献给他所钟爱的高原盐湖科研事业。他致力于盐类矿床地质和盐湖综合资源及热水矿床研究,对我国境内的各类盐湖区和盐类矿产地,特别是对青藏高原盐湖进行了系统的创新性研究,取得了一系列重大科研成果。正因为在这一领域中做出了突出贡献,郑绵平先生曾经荣获全国科学大会奖两项,国家科技进步一、二等奖各一项、国土资源部科学技术一等奖、二等奖、西藏自治区科技成果一等奖和李四光奖、何梁何利科学与技术进步奖、中国工程科学技术(光华)奖、“九五”国家重点科技攻关计划优秀科技成果奖和先进个人奖等奖项,并获全国先进工作者、国家级“中青年有突出贡献专家”等光荣称号;2002年,他获得中组部、中宣部、人事部、科技部等四部委联合授予的“杰出专业技术人才”荣誉称号;2003年,郑绵平又被评为国土资源部直属机关和中国地质科学院“优秀共产党员”……

  可以这样说,在近半个世纪的盐湖地质勘探工生涯之中,郑绵平情注高原,卓有建树,尽全力打造中华高原盐湖之品牌,而且恪守职业道德,不忘践行“三个代表”,获得中国地质科学院和国土资源部直属机关“优秀共产党员”称号,实名实相符。

  大名鼎鼎的郑绵平,其实是中国地学界的一个品牌,亦可喻为“中华盐湖之魂”,实际他是一座精神的“富矿”,其品位极高,储量无穷,前景广阔,若是发掘出来,不仅可以惠及国土资源系统内的职工干部,推而广之亦可惠及国人、惠及后代、惠及永远。

  郑绵平,知名度有网络为证。假若你是网民,只要互联网的搜索引擎中输入“郑绵平”或是“盐湖专家”之关键字,随后点击鼠标,搜索到的网站难以计数,与之链接的网页一页紧接一页,既有中文也有洋文,还附有形形色色的彩色图片,画面上大都映衬着冰封雪冻的高原盐湖;你当然还会看到:图片上的人物,大都是身着工装而忘我工作着的中国工程院院士或博士生导师郑绵平先生;还有他的同事和同学,与他并肩战斗,不辞辛苦地在世界屋脊的冰雪上面拷问高原盐湖……肯定会让你大开眼界!

  假若再细心一些,你也许会发现:从搜索到的图片上看,不论是以德育人、诲人不倦的博士生导师,还是不卑不亢、面带微笑地从共和国总理手里接受获奖证书的“杰出专业技术人才”,或是因为“从小立志要做一个对国家民族有用的人”而念念不忘“一定由中国人自己完成对世界上最后一个无人区的考察”的“我国盐湖科学及其矿业研究的奠基人和开拓者”,和以献身科学、爱国敬业而闻名的“优秀共产党员”,每当郑绵平面对摄影、摄像镜头的时候,其实面对着整个人类社会,作为一个卓有建树而由中国人自己培养出来的高原盐湖专家,虽说他脸上并无傲气,表情也不生动,但是眉际间却多傲骨。

  可以说,互联网上与郑绵平相关的资料多如繁星,图文并茂,让人目不暇接,实际上每一段文字,每一幅图片都是中华高原盐湖科研事业的里程碑,无不浸透着郑绵平先生为之付出的心血。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郑绵平先生在探索高原盐湖的过程中走过来的路,其实并不平顺,满是风险,非常坎坷。

  1956年的秋冬相交之际,可说是天之骄子郑绵平开始耕耘、预期收获的播种季节。当时,南京大学地质系的高才生郑绵平,怀揣各科学习成绩优异的大学毕业证明,告别了石头城,离开母校,迈入社会,可谓满腔热血,风华正茂。

  绝对不是心血来潮,刻意炒作自己。毕业分配时,“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我的地方去”,作为他的第一志愿,可能原因种种,然而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家境比较困难,在大学读书时的费用都是国家提供的,他要以此回报党和政府的培育之恩。此外,幼年时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让他心里始终不能忘记父亲给他讲说过的英雄故事,精忠报国的岳飞、宁死不屈的文天祥等古代仁人志士的光辉形象,始终闪耀在他的心目中,多年来潜移默化,润物无声,已经促成了他一定要在最艰苦的地方做出一番贡献的决心。如今寒窗苦读,学业有成,终于有了可以报效祖国的好机会,到党和人民最需要的地方去磨练自己,竭自身之力而为国尽忠,必定是他不悔的选择。

  然而事与愿违,尽管读书时他就已经做足了到祖国边疆去工作的思想准备,毕业后却被组织上的一纸调令分配到了北京城里,时了化学工业部地质矿山局不禁有壮志难酬之感。

  天下之事,机缘微妙。关键时期的转折点,对于人生,其实非常重要。也许就是命运作怪,注定他日后必然要与高原盐湖结缘——看似已经与边疆工作无缘的郑绵平,却是做梦都没想到,事态竟然有了大转机。后来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什么原因,他却被北京矿山局的总工程师——著名的盐类矿床地质学家李悦言先生纳入视线之中,特意安排他参加柴达木盆地盐湖调查队野外普查组工作。

  于是,郑绵平终于挤进了西征踏勘的队伍,开始与他终生都不可能“离异”的高原盐湖牵手。心里记得非常清楚,从他踏上西征的汽车那天开始,距离他前来报到的时间,仅仅是4天的间隔。

  天赐良缘,短短4天的时间,其实影响了一个人的未来。年青的郑绵平,一路西征,一路欢歌,一路憧憬,眼前满是希望,心头更多阳光。

  远征的车队,颠颠簸簸,且行且止,直奔青海省柴达木盆地。沿途风光,几经嬗变,海拔越来越高,气温越来越低,风沙越来越大,色彩却是越来越单调。更要命的氧气稀薄的高原空气,像是杀手,残酷无情,给那些初上高原的人带来的“高原反应”,竟然比漫天风沙和低温高寒更具杀伤力。时隔多年,郑绵平也不会忘记,因为“高原反应”就是雪域高原送给他们和同伴们的见面礼……

  高原寻宝,吉凶难测,诸多凶险,有时甚至要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然而不畏艰难,苦中取乐,其实是勇敢者的规则。

  既然选定了献身高原,志在奉献,而且已经攀上了“地球的第三级”,年轻的学者郑绵平,驻足于世界屋脊,面对冰封雪冻遍体晶莹的珠穆朗玛峰,心头上早就立下了誓言:为心爱的地质科学事业献身,绝不后悔。

第二章 探索者的足迹

  柳大纲教授言传身教,对本人的思想和业务都有很大帮助。他倡导盐湖队来自各学科的人员都来讲课和共赴实地综合考察,既开拓大家科技视野,又训练野外综合调查基本功,这对于我后来提出的盐湖学研究都有重大关系。

  我根据1956年实地调查的材料,明确指出,察尔汗卤水含钾较高,盐样分析为0.4~10%。这一分析为尔后在该湖找钾提供了依据。我主笔的调查报告,首次估算该盐湖Ku资料量为1.508亿吨,这一估算也为尔后(1958~1967年)地质勘查求得的数据为(1.48亿吨)相近。

——摘自郑绵平《坚忍不拔 锲而不舍》

  如果把郑绵平大学毕业分配时的四天的“时间差”作为一个转折点,那么紧随而来的又一个转折,依然十分微妙。

  查阅资料得知,1957年夏季,国内地内地质系统曾经有过一番调整。就在那次的系统调整之中,郑绵平随着李悦言总工程师等人,一道由化工部调到了地质部,依然探索盐湖学。

  在这之前,因为谦虚好学,勤于思索,并且在前一年的青藏高原盐湖科考的实际工作中崭露头角,常有独到见解,组织上曾经委派他作为原化工部地矿局的代表,参加过中国科学院柴达木盆地盐湖科学调查队。

  再赴高原,又多机遇,说起来还是命运之神垂青,其实是不畏艰苦不怕困难而“特别善于发现”的郑绵平,在高原盐湖考察工作中的成就,引起了李悦言、柳大纲等专家者的关注,因此刻意培养,意在开发他的潜能而为国争光。

  那是8月里的一天,已经过了“立秋”,尽管午间的气候闷热依然,早晚时却有惬人的凉爽,风丝拂面,沁人心怀。

  那天上午,李悦言总工程师突然不约而至,乐呵呵地走到郑绵平的身边表情近乎神秘地告诉他,说地质部的宋应副部长要接见他,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说明原因。当他忐忑不安地、准时准点地到达宋副部长办公室的时候,中国科学院柴达木盐湖科学考察队队长柳大纲教授,矿物原料研究所业务所长孟宪民教授,以及看似满脸严肃、其实满心都是笑的李悦言总工程师,早已陪坐在了副部长的身边。想来他们已经有过某种“密谋”,非要等他来了之后再“揭锅”。

  宋应副部长乐呵呵地让郑绵平坐了下来,然后就和家里人似地和他唠嗑,从年龄问到了家庭,然后谈谈工作,真正切入正题,却是征求他的意见,以妥善安排他的工作。

  宋副部长说:“我们国家盐湖很多,很有科学和经济价值,李富春副总理在政务院工作报告中还提到了要开展高原盐湖的科学调查工作,因此把你调到了地质部,还是希望你继续搞盐湖。你希望到百万庄的那个研究所?想想看,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可以畅所欲言,不必顾虑哟。”

  礼贤下士,不拘一格,实际上显露出了宋副部长的人格魅力。郑绵平受宠若惊,连忙回答:

  “我一定服从组织分配。”

  “哎,别慌,想好了再说嘛。”宋副部长乐了,再问:“你考虑考虑,到哪个研究所去最合适你?”

  “让我选择嘛,我就……”郑绵平扶扶眼镜,犹豫了一下,随后转过身来,看了看李总,再看孟宪民教授,心里拿定了注意,于是脱口而出:“那我就到矿物原料研究所去!”

  “好!”情不自禁,宋副部长叫了一声,然后笑看李悦言,说道:“好嘛,看来是英雄所见略同!”

  从此,郑绵平再次认了命,把自己牢牢地与青藏高原和散落在世界屋脊上的高原盐源捆绑在了一起,再也无法分离。

  郑绵平说:“这次领导和老专家们的会见,使我终生难忘。从此开始了我长达40余年的盐湖和矿床学科研究生涯。在40多年中,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不管政治运动还是自然条件种种非议或困难,我永远铭记组织和老先生的嘱托,决心要当好新中国第一代盐湖人。”

  日月更叠,大道经天。耕种者的收获,虽然离不开艰苦奋斗,努力拼搏,然而善于观察,勤于思索,并且勇于创新才能事半功倍而不致失落大好时机。

  1957年的10月2日,其实是个普通寻常的日子。然而对于年轻的地质勘探队员郑绵平来说,这个日子,其实难以忘怀,尤其值得纪念。那天早上,也就是科考队的车队抵达青海省柴达木盆地察尔汗盐湖的第二天清晨,郑绵平与柳大纲教授结伴而行,漫步在举世闻名的“万丈盐桥”上面,一边走一边交谈,高原盐湖的综合开发利用,自然是他们谁都感兴趣的一个话题。

  突然,郑绵平脚步有过瞬间的停顿之后,眼神亮了,随后就大踏步地离开了柳大纲先生,旁若无人地蹲在了路边一个浅坑边上,像是发现了藏宝的洞口,两只眼紧紧地盯着浅坑里液态的盐卤,潜心静气,用心观察,眉头忽聚忽舒,看来满脑袋都是疑问。

  实际上,进入湖区,一路走来,这样的浅坑很多,每隔10多米就会出现一个,如散珠般地排列在“盐桥”的两侧。所谓“盐桥”,就是长长的一段由盐铺成的路。

  看他出神入化,柳大纲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心头一动,随他蹲了下来,心头也有疑惑。柳大纲知道他肯定有了新发现,而绝对不是小孩子的把戏,却也琢磨不透:这些凹陷在盐壳上的浅坑,其实非常普通寻常,为什么会让眼前这个“特别爱动脑子”的小伙子如此痴迷?

  等他发现郑绵平感兴趣的不是他脚下的浅坑而是坑里的晶间卤水,柳大纲的心头又是一动,再往郑绵平的身边凑了凑,然后和他一起看着坑里的那些盐卤出神,竟然也颦起了眉头,若有所思。

  此时,高原的太阳冉冉升起,温柔而又妩媚。盐坑里的卤水,辉映在金色的朝阳之下,光波充盈,满是诱惑,其实牵动着两代人的心思。

  这个时候,郑绵平的注意力已经从坑里那液态的盐卤上面,转移到了坑沿上边,又把目光对准坑边上那些如蚕豆般大小、呈现着闪亮透明斜方锥状的晶体附着物。与此同时,他的手也伸了出去,小心翼翼但却动作麻利地从坑沿上抠下来几颗盐晶,一下子全都送到了自己嘴里。

  “老师,辣的!”

  郑绵平终于想起了身边的教授,已经喜不自禁,弹跳起身。

  “辣的?真的!”

  柳大纲猛地一怔,心中似有所悟,不由得喜上眉梢,随后赶忙动手,迫不及待地抠出几颗盐晶,也送进嘴里,品咂了几下,竟然不顾满口的辛辣,也如顽童似地跳了起来:

  “好,辣得好哇!”

  恐怕当时谁都没想到,就是因为“蹲坑”的郑绵平喊出了一声“辣”,之后再经柳大纲先生的初步验证,随后又经反复的化学分析论证,最终得出喜人的结果,初出茅庐的郑绵平,竟然第一个在察尔汗盐湖发现了钾盐矿物——新沉积的光卤石(KCl·MgCl2·6H2O)。

  喜讯传开,自然令人欢欣鼓舞。在化学家柳大纲教授的带领下,郑绵平们趁热打铁,马上就开始了涵盖全湖的坑探和钻探工作。经过一番苦战,最终圈定了120平方公里面积内断续分布的老光卤石,以及遍及察尔汗全湖的富钾卤水,品位极好,储量喜人,最终拿下了一个“金娃娃”。

  之后,由郑绵平主笔撰写的第一份柴达木盐湖的科学考察地质报告,确定了察尔汗盐湖固体钾盐矿床的陆相成因,并在通过了资源量估算和评估工业利用价值之后,盐湖以化工技术再帮助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盐化部门具体操作,就用土法上马,则成功地用光卤石加淡水分解的方式生产出了氯化钾……

  应该说,就是这个看似偶然实则必然的“第一”,让郑绵平尝到了科学发现给人们带来的愉悦并且一发而不可收,于是他在工作中更加努力,曾经夺得过许多次“第一”。

  后来,经过了对大柴旦、马海、察尔汗等盐湖进行的近一年的综合性的科学考察,其实也得益于柳大纲、李悦言等名师的指点,郑绵平又多新发现,最终确定那些环境恶劣、不适于人类生存的盐湖地区,实际上是个大宝库,可以为共和国的工农业建设提供宝贵的钾盐资源。由郑绵平主持完成的柴达木盐湖的科学考察地质报告,也早就被地学界的同行公认为陆相钾盐矿床理论研究的典型,引起了广泛的注意,常常被人们引用。

  现在察尔汗盐湖已成为我国最大的钾盐基地,“青钾”已经成为著名品牌。因此,当地的干部群众已经把郑绵平奉为“财神”,心悦诚服地把他誉为“矿业者心目中的丰碑”。

  在这里,需要和大家一起回忆的是:解放之初,尤其是让郑绵平改变命运的1956年,曾经被怀旧的人们誉为“新中国第一个科学的春天”。

  郑绵平在《坚忍不拔,锲而不舍》中的自述,则把自己因为“蹲坑”而得来机遇归功于“柳大纲、李悦言、袁见齐等科学家先后组织和促进了我国西部青藏等区盐湖科学考察和东部矿盐地质勘探”,说他之所以能够察尔汗盐湖有新的发现,是因为“我有幸加入了这一具有远大前景的科研行列”。

第三章 “由中国人自己完成对世界上最后一个无人区的考察”

  1995年,在中国地质科学院祝贺我荣获何梁何利基金地球科学奖大会上,大家讲了很多赞扬的话,最后让我发言,我说:“我之所以取得一点点成绩,完全归功于我大学毕业初期柳大纲、袁见齐、李悦言等前辈和热心科学事业的宋应等许多领导同志对我的教诲,以及30余年来同事们的支持与合作。我的智商并不高,如果有一点可取的,就是始终对认定的目标不动摇,常常意识到自己的知识距要求很远,不断地鞭策自己努力去学习和工作。”

———摘自郑绵平《坚忍不拔,锲而不舍》

  在郑绵平先生所主持的盐湖中心的会议室的墙壁上,高高地悬挂着几幅名人名言,我国石油化工专家侯祥麟的格言“八小时工作成就不了科学家”和俄国伟大的生理学家巴甫洛夫的“要学会做科学中的粗活,要研究事实,对比事实,积聚事实”,悬挂在最显眼的地方,进门就能看到。

  郑绵平的同事们说,这些格言,都是郑先生新自选定的;说看到这些天字,你其实不难想象郑先生一贯的工作风格。

  郑绵平先生“一贯的工作风格”,当然不难想象。

  近半个世纪的艰苦奋斗,他心系高原,风餐露宿,为了他心爱的盐湖科研事业而废寝忘食,其实已经不畏艰难、不服老,似乎已经“走火入魔”,甚至忘记了共产党员的身躯也是血肉组成的,而绝非“特殊材料”,同样需要呵护。

  有一份名为《踏遍青山人未老,情系盐湖意更长——记地质科技工作者的楷模、优秀共产党员郑绵平同志先进事迹》的综合材料,文笔不错。特摘录一段,原汁原味,以飨读者—

  郑绵平对盐湖的研究,可以说到了痴迷的程度,同事们都敬佩地说他“为盐湖南昌生的”,是“拼命三郎”,是“特殊材料制成的人”。几乎哪里有盐湖,哪里就有他的足迹。

  他曾经说过:科学发现没有捷径可走,唯有勤奋。几十年来,他的足迹遍及青海、西藏、新疆、内蒙古,行程相当于3个两万五千里长征,而其中许多路是靠双脚走出来的,他的双脚至今仍留着盐湖结壳划破的伤痕,这期间的艰难是常人难以体会的。和郑绵平共事的人发现他有一个每天洗凉水澡的习惯,不论寒暑,即便是在野外高原,都是如此,这不仅强健了体魄,更折射出他坚韧不拔的性格。谁都知道,青藏高原气候恶劣,环境艰苦,翻车、断水、雪崩、龙卷风……想得到的抑或想不到的危险都可能遇上。哪怕一次普通的感冒,也可以让你永远地留在高原。

  他曾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记得在1991年,他和两个年轻人一道进湖,天色将晚,湖面刮起五六级大风,又下起冰雹,他们乘坐的小艇被困在湖中无法靠岸,返回营地已不可能,只好露宿橡皮舟上。当晚又冷又饿,一旦睡着了就有可能再也醒不来了,他把样品袋、手套、手帕全拿出来,给两个年轻人包上手脚,以防冻伤,又把最后一个水果罐头分给年轻人吃,而他自己却一口未动,就这样他们相互鼓励着硬是挺了过来……

  尽管这份综合材料篇幅很长,然而与郑绵平先生那长达40余年的盐湖和矿床学科考研究生涯相比,其实也只是小小的片断而已。

  李四光先生曾经这样说:“地质科学是建立在野外实地调查基础上的一门科学,野外采样工作扎实认真地做好了,地质科研工作也就成功了一半”。

  实际上就是为了这“一半”的“成功”,心里始终不忘“一定由中国人自己完成对世界上最后一个无人区的考察”的郑绵平,总会严格要求自己,意识到自己的知识距要求很远,就不断地鞭策自己,只要是科研工作需要,即使再苦再累,他也会努力去争取,哪怕征途坎坷,满是凶险。

  郑绵平曾经三次率队进入“死亡之海”,深入到大漠的腹地,在渺无人迹的罗布泊盐湖进行科学考察,其实是在征服自然、挑战极限。

  罗布泊是十足的“鬼地方”。想当年,我国生化科学家彭加木,在罗布泊地区进行科学考察的时候神秘失踪,后来虽经大规模的地面部队和空军部队撒网式搜寻,至今踪迹皆无,留下了难解之谜;后来,探险家余纯顺,在徒步横穿罗布泊的进程中不幸遇难,至今死因不明……

  正因为如此,西域荒漠上的干涸盐湖罗布泊,虽然满是诱惑,极富神秘色彩。其实也是扼杀生命的“魔鬼地带”,令人谈之色变。然而,对盐湖专家郑绵平来说,罗布泊却像是一块巨大的磁石,具有极大的吸引力,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根据他的推断,在罗布泊那一望无际的盐壳下面,很可能蕴藏着共和国的建设事业亟缺的钾盐资源,若是挖掘出来,可解燃眉之急。

  实际上,我们有所不知:多年来一直以幅员广阔、地大物博而自诩的中国,其实可利用的钾盐资源紧缺,一直不能自给,竟是个严重缺钾的国家。

  在这里,我们找到了一份名为《中国钾盐之现状》的文件,其中有这样一段文字,足以说明我国“严重缺钾”之紧迫,其实也无比真实地记录下了郑绵平先生过去的工作中取得的成绩:

  我国钾盐年产约80万吨,占世界钾盐产量的百分之一,主要产品是氯化钾,且主要集中在青海柴达木盆地。青海盐湖工业集团占全国生产量的百分之八十以上。

  我国是钾盐资源严重短缺的国家,但却是世界钾盐特别是钾肥消耗的主要国家之一,约占世界消耗总量的百分之二十,这样就导致了我国成为钾盐自给率最低,进口依赖性最大的国家之一。随着我国工农业的不断发展,供需矛盾会不断扩大……

  然而,尽管郑绵平们发现的青海柴达木盆地钾盐资源,可占全国生产量的百分之八十以上,但是“严重缺钾”的现实依然难以改变,仍然严重地制约着我们的工农业生产。现实非常残酷。作为一名党员专家,且因为他对我国的各类盐湖深有研究,祖国的需要就是他的奋斗目标。因此,为了打破“中国严重缺钾”的尴尬状态,为了从根本上解决工农业生产需要,即使千难万难,他也不怕。

  实际上,早在上个世纪的70年代,郑绵平就依据盐湖学的某些理论预测到了,与柴达木盆地可尔金山对称的荒漠地带,也就是曾经被人们猜测为“神秘的游移湖”的罗布泊,肯定蕴藏着钾盐资源,早就做好了死海探宝的准备工作,也早就有了吃苦受难的心理准备。

  作为盐湖专家,常年累月地和雪原、荒漠打交道,他心里十分清楚,探险罗布泊,必定要深入到生命的禁区去冒险,无异于将生命的一多半抵押出去,稍有不慎,就可能一去不再复返。

  但是科学的预见必须要用能够禁得住推敲的科研成果来证实。要想事业成功,必须不畏艰难,不惧凶险。

  几经请战,终于得到上级领导的批准,郑绵平义无反顾,毅然带队西征。敢于在“死亡之海”三进三出,却也不是仓促成行,鲁莽出战,其实艺高胆大,内有乾坤。

  郑绵平们的第一次探索。那天,几经寻觅,他们已到达了罗布泊的边缘地带,但是因为车辆故障,不得不中途返回。

  第二次,他们更弦易辙,改从已经废弃的原子弹爆炸中心插入,绕走那风蚀而成的“魔鬼城”,一路颠簸,心里盼望着能够顺利抵达目的地,以求尽快开展地质勘查工作。然而,由于他们所持有的地面定位系统实在太落后了,关键的时候“掉链子”,因此他们只能凭借野外踏勘的经验而“摸索”,这就难免陷入“迷魂阵”,最终走进“绝境”,只有再次退出。

  在第三次探索之前,郑绵平吸取了以前的教训,并未急于求成。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反复研究,最后多了一个“心眼儿”,决定采用“笨”法子:干脆沿着干涸的孔雀河河床往里走,边走边探,到了实在没有路的地方,他们就用枯枝败叶铺垫……

  如此探宝,历尽千辛万苦,郑绵平们终于到达彻底干涸之后的罗布泊的中心地带,随后就是一番苦战,踏勘取样,化验分析,最终确定罗布泊的盐卤中确实含有钾盐矿物。

  郑绵平的科学预见,又一次得到证实。

  此番探险,历经坎坷,极为凶险,却也是地质学家第一次沿着孔雀河故道进入罗布泊“耳心”腹地,从而又打破了一个记录。

  这,就是著名的“郑绵平小道”的历史,极富神奇色彩,曾经萦绕在所有的关爱地质找矿事业,勇于科学探险的勇士们的心间。

  实际上,所谓“郑绵平小道”,不仅仅存在于西域大漠罗布泊的孔雀河故道之上,不仅仅萦绕在人们的心头上,纵观郑绵平将近半个世纪的科学探索之路,其实哪里有盐湖,哪里必有他的身影,哪里必有他的足迹。

  一条“郑绵平小道”,这所以能够越传越神,越传越远,其实可以折射出一个人的精神境界,能够让人们体味他的人格力量。

  可以这样说,将近50年的不懈追求,刻苦攻关,关绵平先生已经通过对地质学、化学、生物学、工程学、环境学等多种学科的有机组合,将地球盐湖研究中的基本过程与化学和生物等学科的基本过程联系起来,建立了一门综合性交叉性的学科——盐湖学。

  那么,我们为什么要研究高原盐湖呢?除去为了从中获取工农业生产必不可缺的钾盐资源之外,中华盐湖学的建立,对于我们的社会,对于我们的生活又能够起到什么作用?

  在《论盐湖学》中,郑绵平这样写到:“……盐湖中还发育大量具有重要经济价值与科学意义的适盐藻、盐卤虫、螺旋藻、轮虫等特异生物资源。它们为人类获取蛋白质、天然食物色素、能源、多种工业、科学材料和净化环境、变盐湖为良田开拓良好前景”。

  通过对众多盐湖的考察,郑绵平先生敢于打破常规,大胆提出了具有全新创意的“盐湖农业”的新概念。他呼吁从湖中菌、藻、虫类中提取蛋白作饲料,用以养殖鱼虾水产。特别是在当前,我国正在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而我国的盐湖,大都分散在西部荒原地带,郑绵平先生提出的间在综合开发利用盐湖资源的“盐湖农业”,具有非常意义。

  如此创新,令人为之振奋,很具有轰动效应,因此吸引了越来越多的生物学家、生物化学家们投入盐湖科研的行列,连钱学森也发生兴趣,曾亲笔写信给郑绵平,仔细地询问“盐湖农业”的有关情况。

  高原盐湖学的创立,实际上为推动盐湖科学的综合研究和产业化进程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真正实现了对盐湖研究的认识由平面的、单维的认识向立体的多维思考方向的转化。1999年8月,在美国召开的第七届国际盐湖会议上,郑绵平的论文《论盐湖学》,作为大会特邀报告,发表后获得了与会同行的一至好评。后来,同一篇论文,再次被国际著名刊物《Hydrobiologia》(水生生物学报)的编审选中,并且在显著位置发表。

  在长期深入勘查的基础上,郑绵平首次将构造地球化学观点用于总结盐湖矿床形成规律,提出“断块控制湖盆迁移”和多级盐湖地成盐模式及其成矿系列,有效指导硼、锂等盐湖矿产的勘查工作……

  好了,现在还是要回归“报告文字”之本意,继续“报告”郑绵平其人其事,为此还要回溯往事。

  现在,我们已经很难统计郑绵平到底多少次远离家门,多少次远离人群,多少次不辞辛苦地深入高寒无人地带探险,多少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现在我们也很难搞清,那铁骨铮铮的“一定由中国人自己完成对世界上最后一个无人区的考察”的名言,究竟“首发”在何时何地何种场合?

  然而,就在我们这个世界跨入了新世纪之后,仅仅才三年多的时间,你就会发现:郑绵平这位老党员,虽然年近七旬,激情不减,余热更炎,依然在科学探索的道路上奋力拼搏,实际上在拼老命,为了他那不悔的追求。请看——

  2001年,郑绵平带队到西藏羌北考察无人区腹地的湖泊,对这片过去几乎没有资料记载的生命禁区进行了全面、系统的调查。

  2002年,郑绵平再一次带队进入条件更为艰苦的海拔5000多米的双湖北部无人区考察。

  2003年,为了执行地调项目,他又一次率队沿着新的考察路线进行考察。

  如此,人们不能不服气,不得不翘大拇指。

  而唯有如此,我们把诸如“最早发现”、“首次论证”、“第一个创立”……之类语句作为“定语”,而且就定义在总是被人们称为“工作狂”的郑绵平的身上,无可争议。

  探索者的足迹,其实是血汗凝成的,满是艰辛。

第四章 荣誉的背后

  在我们眼前有无数引人入胜的地学奥秘等待我们去探索,现在的认识还是非常肤浅的。所以自1995年当选工程院士以来,我仍然深入于科研实践第一线,脚踏实地,不图虚名,不敢懈怠,争取有所进步。在室内,我不分节假日埋头科学实验,每天下午六点半才回家吃饭,吃晚饭散步后,又回到办公室工作到11~12点……

  在艰苦的科考和繁重的室内工作中,我也重视政治思想工作,在野外建设了临时党支部,组织党员认真学习江泽民同志“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号召队伍中共产党员要发扬“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忍耐”的老西藏精神。我是一名老党员,我应首先以身作则……

———摘自郑绵平《坚忍不拔,锲而不舍》

  郑绵平先生是享誉国内外地学界的盐湖专家,更是一名合格的共产党员。作为一名党员专家,郑绵平先生不仅有坚定的共产主义信念,一丝不苟地以党员的高标准严格地要求自己,而且时刻不忘发挥共产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为国争光,为党旗增辉。

  工作中的郑绵平,兢兢业业,力求完美,从不居功自傲;生活中的郑绵平,与人为善,以诚待人,口碑极佳。

  作为一名老党员,郑绵平以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为天职,努力实践“三个代表”。

  为了合理开发当地的矿产资源,支持西藏的民族工业建设,以促进经济发展,改善藏族兄弟的生活条件,郑绵平经常以他自身的优势,主动为当地政府领导出谋划策,不断地为他们提供致富信息。多年来,他以共产党人的良心和责任,尽心尽力地为西藏阿里地区的茶拉卡硼砂矿当参谋,搞规划,促技术进步,从而使得茶拉卡硼砂矿的产值连年翻番,效益大增。如今,茶拉卡硼砂矿已经成为远近闻名的利税大户。据统计,该矿所上缴的工业税收款,可占该专区当年财政收入的一大半。

  为了表达谢意,其实也是按劳付酬,那一年,专区政府特地奖励给了郑绵平2万元人民币。这笔钱,本来是他劳动所得,其实受之无愧。然而,郑绵平说他是共产党员,帮助藏区人民致富是他的份内事,说什么也不肯接受。

  后来,他费尽口舌,实在不能拒绝,便把1万元钱退给当地政府,把另外1万元拿了回来直接交给了单位领导,请求合理分配,体现了一位共产党员无奉献的崇高精神。

  敦信“知识就是力量”,坚信“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目光远大的郑绵平,心里还始终关注着高原地区藏族人民教育事业的发展,他时常对身边工作的同志说: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我常年工作在牧区,有一个心愿未了,就是等我们的效益好了,一定要拿出一些资金然当地建立一座“希望小学”,使当地的孩子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

  类似的话语,他曾经在不同的场合,不同的人群里面重复过无数次,而且也在实际生活中不断努力,只要有机会,他就会呼吁社会:一定不能忽视了少数民族地区的教育问题……

  痴迷盐湖科学的关绵平,虽然年届古稀,依然情注高原,忘我工作,不肯服老,孜孜不倦地探索科学奥秘,有时忘记了自己的实际年龄和身体条件,就会加班加点地“拼设备”。

  郑绵平的同事说,郑先生浑身是病,不仅患有痔疮、前列腺炎、皮肤病、髌骨老化、腰肌劳损等多种疾病,腰部还受过伤,可谓外强中干。但是他的心态却很年轻,总以为自己“还很难干”。他争强好胜,有时竟会以年老体弱之身,挑战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那一年,郑绵平已经年过六旬,在藏北高原双湖地区进行科学考察,恰好遇上一位来自乌兰的青年学者。他非要和人家比试一番,不论是探索盐湖还是攀登雪峰,只要那“狗熊一样强壮”的年轻人能上去的地方,他一定要跟上,而且或前或后,亦步亦趋,差一步都不行……

  结局可想而知,其实没有悬念。

  在比赛的过程中,乌克兰小伙子自然不会败北,然而作为胜利者的老外,却不得不对着依然不肯服输的郑绵平翘起大拇指,连说“哈罗少”(好)。

  然而毕竟年岁大了,其实岁月不饶人。等到人家离开之后,郑先生的“腿都直了”,走路上步步艰难。

  熟悉郑绵平的人都知道,他不吸烟、不喝酒、不会玩牌下棋、不会“修长城”、也从来不会闲聊神侃,惟一的爱好是散步,却也是本职工作的延伸。可以说,他那难以消停的大脑细胞,除去不忘党的宗旨,心甘情愿地希望更多地为党奉献为人民服务,其实很少为高原盐湖之外的因素而活跃。

  不止一个人这样说,郑先生在散步或是进行在上下班的路途中,往往不知别人打招呼,别人也“不便”不理睬他,因为走路都在思考的他,一心不可二用,根本不会留意你的存在;你和他打了招呼,反倒会影响他的思绪。

  看似很怪的郑绵平,其实非常开通,工作中特别注重对年轻人才的培养和使用。他认为,要完成一项有价值的科研工作,必须要有一个好的学术环境,首先要有浓厚的学术气氛和宽松自由的学术研讨氛围。为此,他率先垂范,不仅从思想上、学习上和生活上关心工作在他身边青年人,而且不断地鼓励和支持他们结合实际工作发表不同学术见解,希望能够抛砖引玉,引来学术争鸣,以求教学共进,多出成果。他还想方设法地为那些年轻人提供出国进修的机会,每次参加国际会议是进行学术交流,他都会带上几个年轻人一起前往,目的是让他们了解国际上的前沿学术动态,以增长见识,开阔眼界。如今,在郑绵平先生的带动下,盐湖中心已经成为你追我赶、相互启发,共同进步的具有良好学术氛围的科研团队。

  实际上,郑绵平先生绝非色彩单一的“工作狂”。他的内心世界,感情丰富,善于与人沟通。 在学生的眼中,郑绵平先生既是一位严师,也是一位和蔼可亲的才者。情绪好时,他照样谈笑风生,有时兴之所至,还会毛遂自荐,给你哼唱几首藏族歌曲,让人刮目相看。或者,他还会选出一些古诗来,而由他起头朗诵,然后再冷不丁地指定一个人出来接他的下一句,以此活跃生活气氛。

  郑绵平富有爱心,特别注意保护生态环境。有一次出野外考察,他和他的学生一起散步,学生发现地上有几个鸟蛋,特别兴奋,高兴之余多了一点私心,想把鸟蛋捡回去。

  “哎,这可不行,”郑绵平一边阻止,一边小心翼翼地把鸟蛋放回原处,然后再说,“高原地区生态环境脆弱,长些东西不容易,我们要注意保护野生动物,不能破坏。”

  郑绵平的爱心,是随时都能体现出来的。每次进藏进行野外考察,他都会拿出自己的工资,买来很多的糖果,还有鞋、袜等实用物品,遇到了当地的藏族孩子,他都亲自送给他们。每到这时,看着孩子们真的笑脸,在他脸上都会露出开心的笑容。

  这些事情虽然看着微不足道,然而些许小事,积累多了,也是一面面的镜子,可以折射出他对于西藏这片热土的热爱。

  要说起来,郑绵平是不折不扣的大忙人。在同事眼里,他行色匆匆,思路快,说话的节奏也很快,时间好像总是不够用。和他交往过的人都说,和郑先生讲话,注意力要非常集中,不然一不注意的话就说过去了。他特意在办公室放了一张床,一年几乎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那里度过的。为此,他的夫人没少埋怨他,但是拿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听之任之,暗自叹息。

  经常与一起出差的同志,总有一个印象,说郑绵平一上车,说不了几句话就会睡着,而且鼾大起;可是到了工作地点,只要他下了车,顿时就精神起来,一路说着直奔现场,哪回都是他跑在人们的最前头……

  探索者的足迹,离不开心血和汗水;荣誉的背后,积累下来的是艰辛;为了科学而献身,甚至要以生命作为代价。

  我们可以这样推测:为了崇高的理想,为了不断地攀登科学高峰,为了打造中华盐湖之魂,郑绵平先生虽然已经付出去了许多,而且如今还在继续奉献,以后肯定也会只求奉献不讲索取。

  为可否认,科学家也是凡人,同样有血有肉,同样知冷知热,同样要赡养老人,同样要生儿育女,同样需要甜蜜爱情、温馨的家庭。

  然而,为了他难以舍弃的高原,为了他所钟爱的盐湖科研事业,郑绵平却失去了许多本来不该失去的东西。

  我们姑且不说因为高原缺氧,呼吸困难而导致他牙齿松动、头发脱落、身体机能减退、记忆力下降;也不说因为后勤生活难以保障,生在江南吃惯了米饭的郑绵平,在藏北高原无人区进行科学考察的时候,不得不以压缩饼干、脱水菜充饥,有时还要吃又干又硬的牦牛肉;还不说已经年过七旬的院士,家里尚有百岁的老母亲,其实更需要他的照顾……

  在这里,我要说的是,尽管郑绵平先生贵为中国工程院院士,已经成为国宝,非常需要“重点保护”,然而就是因为他的心头上有一个“一定由 国人自己完成对世界上最后一个无人区的考察”的情结,于是就不断地探访高原,不断地与盐湖“结亲”,以至别人想来其实普通平常的安享晚年或是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在他这里似乎都是奢想,实则可望而不可及……

  郑绵平的故事,很多很多,大都是“别人”整理出来的,常常让人感叹不已,为其歌功颂德的版本,肯定占了绝大多数。然而,我们也不能否认,落实荣誉的背后,也有“不称职的丈夫”、“不合格的家长”、“不负责任的父亲”之名,说来让他负疚,想来令人心酸。

  下面,我们再指导郑绵平的女儿郑越在《中国地质地理》丛刊“地质人物”专栏上发表的《我的父亲我的偶像》拿来,从中摘录一段,也许能够让我们多些感悟:

  从记事起,爸爸就总是在出差,所以我和弟弟可以说是妈妈一个人带大的。妈妈也是一位有自己专业,自己事业的职业女性,可那大量的家务琐事,常常搞得好强的她身心疲惫。我那时又总是一副桀骜不逊的态度,使妈妈的脾气变得很暴躁。就这样,缺乏双亲平衡教育的我和弟弟成了当时的“问题少年”。和现在的父母们不同,当年的父母们拿不出太多精力去考虑孩子的教育问题,爸爸常常深深地自责,当年家庭付出的实在是太少了。想想那时爸爸对我们姐弟俩采取的教育方式,真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只要肯学习,条件允许的话,我们给爸爸提出的各种要求他都尽量去满足。

  父亲这辈子是完全地把自己奉献给了中国的地质事业。难得抽空回来和全家团聚的他,为了留下难得的快乐时光,每次探亲回来总不忘借个相机,一张张黑白相片记录着我们家有限的美好时光。而今,再次翻开这一张张老照片,才真正体会到爸爸对家人的那一片爱心……

  古人说,忠孝难以两全;老百姓说,“甘蔗没有两甜”或“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道理非常简单,不用细说。

  爱因斯坦曾经这样说过:“不管时代的潮流和社会的风尚怎样,人总可以凭着自己的高贵品质,超脱时代和社会,走自己正确的道路。现在,大家都为了电冰箱、汽车、房子而奔波、逐流、竞争。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特征了。但是也还有不少人,他们不追求这些物质的东西,他们追求理想和真理,得到了内心的自由和安宁。”

  在这里,我们不想神化郑绵平,因为他也是个凡人。惟一不同的是:“一个人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天职的中国共产党人,持有一个异常执叛乱的,其实也是非常久远的情结,敢于瞄准科学技术的最前沿,生命不息、冲锋不止,于是造就了不凡的地质科学家,造就了不朽的盐湖学,实则打造出了一个铁骨铮铮的中化盐湖之魂!